竹妃听了,假意抚慰道:“你这丫头,竟说道这样的份上了!自是不会有以后了!只要你明日说服那太医,在药碗中加上一点红丸,横竖婉贵妃就会保住胎儿了!”琼妃说了,便从怀中取出一包极小的药包,(此药真名是索魂粉,只要加上一点,往那药碗里,人喝了,便会在很短时辰内脏器衰竭而亡)交给了素儿,嘱咐道:“明日婉贵妃的孩子是死是活,就看你的了!你倒也不要怕,要是婉贵妃喝了,并未堕下孩子,想必皇上也决计不会怪罪你!这太医院配置的堕胎药药效不够,因人而异,也是有的!”待素儿低了头,垂目而去,竹妃还兀自不放心,瞧着她的背影是看了老远。
明日果然是个多事之秋,这厢清漪经了一夜的折磨,早就是形容枯槁,虽看着仍是个清丽绝俗绝代芳华的面容,可是她心里知道,自己内心早就是千疮百孔的了!今天之后,她的心里除了恨,不会再有爱。
连清漪便静静等着命运的安排,如英姑姑在旁自是偷偷抹泪!有多少次,她想悄悄到了玉瓒那儿,告诉他,自己就是他小时候照顾过他的如英姑姑,可是话到嘴边,便又噎了下去!就算是玉瓒知道了,又怎样?难道时光又能重来?婉夫人又能重回了这雅国的宫里不成?她的寂寥的坟茔在那北疆呢,早就是野草青青了。如英姑姑只觉得心中十分感慨,可是对于玉瓒要堕了连清漪的孩子,心中还是十分不解。
想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去找下玉瓒,或许事情还有转机!这日,玉瓒并未回了凤仪宫,他早晚便在勤政殿用膳。太监来报:“皇上,婉贵妃跟前的如英姑姑来了!”玉瓒聚精会神地批着折子,听了这话,皱着眉头,沉吟一番道:“着她进来!”如英姑姑默默地跟了进来,太监自是退了下去。玉瓒停下笔,看着如英姑姑,慢慢地进来,眼神忽地恍惚起来,这个情形,仿佛自己小时就是看见过似的!可是自己竟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他拧了拧眉头道:“姑姑来找朕何事?”如英姑姑给他行了礼,哀哀道:“皇上,奴婢是替婉贵妃求情来的!”玉瓒听了这话,冷冷道:“姑姑若是为了这事,朕劝你,即刻回去罢!”如英姑姑哀求道:“为什么?皇上难道竟是信了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公主是奴婢我自小带大的,公主的品行,奴婢是知道的!她绝不会是皇上所认为的那样!这点,老奴可以用生命来保证!”玉瓒听了这话,不怒反笑道:“你们嘉国人,是不是都喜欢赌咒发誓的!上至那连骏德,下至你如英姑姑!朕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再不会改变!”
如英姑姑恳求道:“皇上,若是真的公主被冤枉了呢?”玉瓒嘲笑道:“那朕以后任她惩罚!只是,这样的事情永远也不会发生!朕对她难道还不够宽宏大量?她贵为一国公主,却行这红杏出墙之事!还生生儿地有了孩子,且瞒了朕!朕给她的惩罚不过是命她将孩子打掉!你倒说说,朕还该怎么做?”玉瓒想到此,不由将案几前的笔狠狠地投掷到一边去!
如英姑姑默默看了看玉瓒,心知他的脾性,和当年的玉如龙自是一模一样!她心中不由沉沉叹起气来!看来,此番来求玉瓒,本还指望他还能够心软,如今看来竟是一点希望也是没有的了!她的小公主,她带到大的心肝宝贝,难道竟是这样的命运多舛?叫她心中痛苦万分!她失魂落魄地朝着勤政殿外走去!玉瓒朝着远去的如英姑姑的方向看去,心中只觉得这样萧索的背影,像极了自己心中不愿提起的名字!
此时的凤仪宫,每个人都压抑不安,中午时间一过,这心儿便就更是紧张了!晌午的悠长的钟声响起,一声一声地回荡在这寂静的宫殿!唯有那廊子前的鹦鹉还兀自嘈呱个不停!随着一声尖锐细长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众人方若从梦中醒来!太监的话音刚落,只听玉瓒的脚步声便在这大殿响起,底下的宫人全都一一给玉瓒行礼!
婉贵妃连清漪兀自没有跪!玉瓒身后跟了太医院的王太医,王太医手里拎着一个药盒子,小心翼翼地握着!琼妃和竹妃也带了各自宫女,跟着来了!众人方知道这事态的严重!琼妃看到婉贵妃见了玉瓒,竟然没有跪下,她怒从心起,对了玉瓒道:“皇上!你瞧瞧这大胆的婉贵妃,如今犯了这样严重的罪,竟然没有给皇上行礼,反而那样傲慢地站着!皇上,这婉贵妃心里也太没有皇上了!这样下去,皇上的后宫可变成样儿了!”琼妃见了这殿中人,独独不见了清馨,听丽儿说,竹妃问清馨要个什么东西,清馨家里才有,为了不怠慢竹妃,清馨倒是亲自告了假,出了宫给她拿去!
玉瓒见了婉贵妃,一脸的冷漠淡然,再看了看她的肚子,怀着自不是自己的种,一时心中愤怒,便道:“婉贵妃,你可怎么说?”连清漪大声道:“我没有罪!我毋须下跪!”玉瓒气极,大声道:“好,很好!朕今天一定要亲眼看到孩子堕下!王太医!”他身后的王太医听了,忙提了药盒,将那碗堕胎药给取了出来!王太医悄悄和琼妃对视一番,朝她轻轻点了点头,琼妃知道王太医已在药碗里加了一味喝了,能使人痴呆发疯的药,她知事情已妥,便放了心来!
如英姑姑见了,心痛落泪,她直直朝着玉瓒道:“不可啊,皇上!公主怀的是皇上的骨肉啊!皇上怎么忍心如此!还请皇上三思啊!”可是琼妃见了,哪里理睬,她对了玉瓒道:“皇上,这个老奴婢,臣妾见了,着实讨厌,不如竟让她先撵出去!倒是不要给皇上添乱!”玉瓒听了不置可否,可是琼妃已经着了人将如英姑姑拖到外面去了!这厢素儿和伺墨见了,只觉得替婉贵妃感到格外的难过!
竹妃假意说道:“婉贵妃,事已至此,姐姐我今日可是保不住你了!哎,可惜你肚子里的孩子!来生再托生个好的人家罢!”这话连清漪听了,觉格外觉得痛苦!玉瓒终于大声说道:“王太医,给婉贵妃送药!”王太医便高捧了药碗,来到婉贵妃身边,颤抖说道:“贵妃娘娘,小臣得罪了!”说着,便将药碗托着,等着婉贵妃一饮而尽!连清漪见了这乌黑的药汁,心中剧痛,她对着玉瓒一字一句说道:“待我饮下这碗药时,便是你我二人一刀两断之时!”这话说的是掷地有声!玉瓒的心中听了此言,心中忽有所动,可是他又想起了琼妃苦拜澜堂之言,便狠下心,冷冷道:“婉贵妃,喝药!”
此时,琼妃便拿眼狠狠瞅了瞅一旁的素儿。素儿无法,只得跪下对了玉瓒道:“回皇上,奴婢素来便是伺候婉贵妃的近身宫女,这喝药之事,还是奴婢送与了婉贵妃罢!”竹妃便也跪下道:“是呀,皇上!若是王太医候着,婉贵妃心宗必然感到屈辱,倒不如就让她的宫女伺候着罢!”玉瓒想了想,终于颔首。素儿便颤颤巍巍地接过了王太医的药碗,轻轻说道:“回皇上!奴婢有一事要说!还请皇上允了!”玉瓒蹙眉道:“何事?”素儿便落泪说道:“回皇上,婉贵妃素来有体寒之症,每次进药时,总要加点暖心的药粉和进去,是以,今日奴婢仍想在这药碗里加一味暖心的药粉,求皇上允了!今日虽是婉贵妃的受罚之日,可是奴婢不问,奴婢只想尽了这主仆之情,方才无悔!”琼妃听了,一时心中疑惑,素儿这丫头,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便高声道:“素儿,可不要蒙了皇上,可是要受凌迟之刑的!你可想好了!”
素儿沉沉说道:“回琼妃娘娘,奴婢知道!”玉瓒听了,便道:“你这丫头,倒也忠心!那么快调好了,送了去罢!”当下琼妃和竹妃二人,都看着药碗,心思各异。素儿将暗红的药粉和了下去后,便眼泪盈盈地对着婉贵妃道:“娘娘,请喝药罢!”连清漪深深看了素儿一眼,轻轻说道:“好姑娘,我自不会怪你,我知你有苦衷!”清漪便断了这药碗,惨然而笑,对着琼妃狠毒的目光,玉瓒此时背过身子去,并不看着清漪喝药!清漪长叹了一声:“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孔雀悲画扇!也罢,也罢!”说罢,便举过药碗,准备一饮而尽!
只听‘哐当’一声响,自龙翔殿外,不知是谁,射来一枚小石子,不偏不倚,正巧射中连清漪举着药碗上!这乌黑的药汁顷刻之间,便洒在这大殿之上!只见这打翻的药汁,到了地上,竟丝丝的冒着毒气儿!将这大殿的大理石都腐蚀了去!伺墨眼尖,她见了,大声叫道:“这药有毒!”琼妃见了,心中惊异,便拿眼瞧着王太医,可是王太医朝她连连摇头!
竹妃对着太监道:“来人,快到外间去瞧瞧,究竟方才之人是谁?”几个太监听了,忙跑到外间,可是左顾右看,哪里还有投石子的人儿?琼妃见了,知事情败露!她心中慌张无比,吓得冷汗直流!玉瓒也听了动静,又听殿下有人呼叫‘有毒’,心中大是紧张,赶忙回了头!看到地上被毒药腐蚀冒烟的大理石,心中自是担忧连清漪,清漪没有料到事情竟是如此,方知自己在这雅国宫中,处境十分危险,她心中也惊惧无比,一时竟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