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知道,连骏德信佛是真,主张求和也是真,但是据他安排的内应来报,连骏德似乎也不甘心,也欲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事,暗地里招兵买马、招募军队,打造兵器
若果真是如此,那么,他可就要给嘉国一点颜色尝尝了。他玉瓒一出生的使命便是:统一中原,吞并嘉国。雅国宣称:如若嘉国不愿和亲,那么三月之内,雅国大军便会过越过素衣山南下。
终于得到了清漪肯定的答复,连骏德随后修书一封给雅国皇帝玉瓒,以未来的岳丈自居,一月之内送公主与玉瓒完婚。
玉瓒接到信后,正在雅国皇宫与大臣对饮,妃嫔陪侍。对嘉国皇帝以岳丈自居的口吻,心中轻蔑,但是也并未生气,这连骏德倒也狠心,自己亲生的女儿,已然陨了一个,这次居然还舍得?当下将书信抛到一边。
玉瓒时年已二十有六,但登上这雅国皇帝的宝座已经二十年。
这日玉瓒穿过一座长长的长廊,来到了清馨所住的静苑,宫女们回报说在里面的画房。玉瓒便信步往画房走来。从碧绿的轩廊纱窗里一瞧,隐隐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端坐在画房廊子外,在画架前一笔一笔地细细描着上色。身旁,是一个硕大的粗根笔筒,筒内深深插着上百支画笔,笔尖之处染着的是不同的颜色。
身后立着两名宫女,穿着浅红宫装,手里拿着鹅黄团扇。这些润色的颜料,都来自西域,颜料里隐隐有蜂蜜的香味。香味儿引得苑内四处的小飞虫,嗡嗡呜呜地的飞来,宫女们用团扇忙赶个不停。
玉瓒远远地瞧那画作,御花园内的各色景物大致已经成形,这个丫头,生性聪慧,只是偶尔来逛过几日,所有的景致却都已胸有成竹。
玉瓒来到两名宫女身边,两名挥舞团扇赶虫的宫女,见是皇上来了,都吓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要行礼跪拜,口里出声,玉瓒上前制止,示意她们不要说话。
前头端坐的清馨还在认真地拿着工笔一笔一笔地添加呢,每添加一回,就神思心中暗暗核实一回。
“馨儿的画,果然讲究颜色,用笔细致,朕对于此是外行,竟然也看得入神。”玉瓒说道。
清馨心中一惊,这不是皇上的声音么?抬头一看,果然身侧立着的是英明神武的雅国皇帝玉瓒。
她赶忙上前行礼,口中说道:“清馨见过皇上哥哥。”
她今年十二岁,当年玉瓒为了表彰她父亲萧绎德的功劳,将她额外封为公主,命住在皇宫中。
这清馨在家时,家中哥哥也是众多,也是向来淘气惯了,对玉瓒也是哥哥长哥哥短的,这玉瓒竟也默许了。
“朕几日不见清馨,看来清馨又像是长高了一些。在宫中一直还习惯吧。”玉瓒笑道。
“嗯,清馨觉得这皇宫和家里,也是一样。就是有一样,这宫中礼节还是多了些。”清馨向玉瓒撅着小嘴。
玉瓒道:“朕知道你年幼,所以安排在这好好学习。”玉瓒看着小小年纪的清馨,就像看着自己的妹妹一样,看着清馨鼓起的圆圆的脸蛋,上去捏了一下。
“皇上哥哥,这样清馨会很痛的。”这玉瓒,喜欢捏这清馨的脸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长此以往,只怕她小小稚嫩的脸儿都得被玉瓒的大手给捏歪儿了。
“宫里的人,就只有清馨不怕朕,所以朕很愿意和你这个小人儿聊聊天。”玉瓒说着,便在画架旁侧的一个圆凳上坐了下来,看着清馨微微地笑着。
“嗯,我也愿意和皇上哥哥聊聊天,我见到皇上,就想起了家中几位大哥哥。他们也已经好久没见我了。”
清馨说着这番话,眼神也渐渐黯淡了下来。
“清馨可是想家了?嗯,朕是该考虑让你回家省亲一趟。你这只快活的百灵鸟,可不要在朕的园子里憋坏了。”
“皇上哥哥说言可是真的?清馨也却是想回去见见爹娘伯父和众多的兄弟们。不过,清馨知道,皇上哥哥贵为九五之尊,一定不会说假话的。”清馨的眼睛烁烁地看着玉瓒。
“嗯,那么从明日起,清馨可以回去住上几天。”
清馨听了,心中高兴,赶紧又对玉瓒说道:“谢谢皇上哥哥了。”
“不过清馨,你在回去之前,可是一定要将这画作画完才好,可不能偷工减料、敷衍塞责。”
“回皇上哥哥,清馨今日一定将这画作画完,送到皇上哥哥的寝宫凤仪宫交差。”
玉瓒不禁笑了一下,说道:“清馨果有此心,那朕一定将之着人装裱,挂在这凤仪宫内,每日细细观赏一回。如何?”
清馨开心地笑了起来,说道:“皇上哥哥,你说的可是真的,若是将我的画作装裱,放在皇上哥哥的大雅之堂,我心中还是颇有些小小得意的。”
“嗯,朕就爱听清馨的真话。朕就知道,清馨一定会大大地得意。”
“那么,就烦请皇上哥哥没事先到宫中各处逛着。”清馨笑道。
“这是为何?清馨,朕刚告了你的假,你这会就甩脸子给朕看!”玉瓒故作生气。
“哪里,皇上哥哥,我现在是一心想要赶快把这画儿画完,不然到时候,我还怎么回家呀。”清馨撅嘴。
“是了,朕可不敢耽误清馨的时间。”玉瓒站起来,踱着步。
“皇上哥哥休要烦恼,待我回来之后,一定给皇上哥哥一个大大的惊喜。”
玉瓒来了兴趣,问道:“是什么?”
清馨听了,只是摇头不说。
“嗯,清馨是不打算说出来了。那么,待你回宫后,朕可要等着清馨的玩意。你再说罢……”
出了清馨的画苑,玉瓒想起了该去琼华宫用膳。
走在前面,对面却是撞来一人,柔柔弱弱的,一下就摔倒在地,原来是石青竹。
石青竹忍住痛:“臣妾莽撞,惊扰了皇上了。还请皇上恕罪。”
玉瓒淡淡道:“竹妃还好吧。朕无碍。”
石青竹柔声说道:“臣妾不碍事。陛下打哪里去?”
“朕去琼妃那,竹妃你呢?”
“臣妾记得清馨说过,要一支上好的毛笔,恰巧臣妾哥哥那有一支,所以特地送过来。”
他看着石青竹,想到已经冷落她些时日了,不由有些内疚,毕竟,她的哥哥曾为了救他,失去了一只眼睛。于是玉瓒淡淡道:“朕今晚留宿青竹宫。你且做准备。”
石青竹心中一暖,说道:“臣妾谨遵皇上吩咐。”
玉瓒听了,点头,朝着琼华宫方向而行。
过了数日,玉瓒将宫中各执事召来,只说要去民间私访,若有失误,无论何人,严惩不贷!
玉瓒悄悄出宫之后,令安纯熙为迎亲使节,率数百人的使团往嘉国。玉瓒混在这些随从中,无一人识得。
越过这郁郁葱葱的素衣山,这嘉国就越来越近了,秀美的山河也愈发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玉瓒不由握紧了双手。这嘉国,比他想象的还要繁荣锦绣。
到了嘉国蓟城外,连骏德派来迎接的人早已经在此恭候多时。
嘉国丞相赶紧朝着安纯熙迎上去,口里谦恭说道:“欢迎雅国迎亲使团亲临嘉国。”
丞相按着皇上的吩咐,已经将使者们妥当地安置在蓟城最豪华舒适的馆舍里,再选一良辰吉时,连骏德会好好在宫中一番招待。
这处馆舍,是依着雅国的建筑而建。东西南北方向,都密不透风地彻着黑瓦白墙的坚固楼层,将中间围成一个长方形的院落,暮春暖暖的阳光折射进来,景致自是极好。
玉瓒和安纯熙坐在院子中间的长桌边。
“皇上。”安纯熙小声说道:“据臣观察,这嘉国近几年来,国内风调雨顺,虽然每年都向我虢朝进贡,可是并没有影响嘉国储备的财力。”
“朕一路走来,留心观察,虽然这嘉国国库依旧充盈,但是,朕细心看去,这帝都百姓,大都面带菜色,衣衫破旧,嘉国国库的充盈是靠着高昂的税收获得的。安纯熙,你不能被表面景象所欺骗,看一个国家的富裕程度,不要看表面,要看底层百姓。”
安纯熙说道:“皇上所言极是。是臣观察不周。”
“安纯熙,今天下午,朕要出去一下。”
见安纯熙听了无动于衷,玉瓒便又道:“你和朕初来嘉国。朕要急着出去,你竟然没有一丝好奇吗?”玉瓒那墨黑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安纯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