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萧萧跟在独孤名身后绕过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横穿格局别致的花苑,尽管这里比长安的皇宫还要宏大华丽,但是她一点都不欢喜。身后还跟着一大群手挑红莲灯笼的宫人,这让她不知道,现在竟是黑夜呢还是白天?
“喂,给我说说情况。”柳萧萧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她的声音冷得像钢铁,没有情感就罢了,还有几分命令的意味。
“……”独孤名停下脚步向后看了她一眼,继而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说,“你的语气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要么你给我说情况,要么我给你丢脸。”柳萧萧毫不买账地说了句,淡漠的语气盈满不可妥协的意味。
“你厉害。”独孤名哭笑不得地赞赏一句,再退后一步与她并肩行走解说,“待会到了琼銮殿首先要给圣皇和圣后行礼,你是我的人,我怎么做你跟着就好。”
“重点。”柳萧萧不耐烦道了两个字。
“……”独孤名僵硬了一下再扭头睨了一眼她淡漠却隐带嚣张的桀骜灵眸,他缓了缓气仍满带温笑说道,“待会还会见到独孤信的妃子,水洛月,即承宣皇妃。她跟我父皇独孤玄啸的宠后,即当今圣后蒋琬势同水火。或者你会成为她们新一轮斗争的磨心。”
“圣后不是你的母后?”柳萧萧冷带好奇地问了句。
“我的母后是前圣后,已经珠沉玉碎了。”独孤名平淡地回答,淡雅的神色看不出有任何异样的情感。
“独孤信是铭穹皇子?”柳萧萧紧接着问,独孤名略作点头。
柳萧萧略微垂下眼眸陷入沉思,独孤名失踪了十年,独孤信已经被默认为天朝的接班人了,现在却突然跳出一个程咬金来,他怎能噎下这口气?还有那位叫承宣皇妃的,她本就跟圣后闹得如火如荼,现在多了一个她,恐怕这天朝皇宫比齐国皇宫更热闹。
“皇兄,皇嫂。”另一边回廊转来独孤信的声音,柳萧萧疑惑地扭头看去,只见独孤信并着水洛月走来了。
这水洛月穿得一身华丽妖媚,胭脂落红粉饰玉黛,金银珠翠挂满枝头,半弯的唇角隐带几分阴险之色,跟身旁的独孤信很有夫妻相。
“昨夜不是皇兄和太子妃的洞房花烛夜吗?”独孤信狭长的脸浮起一袭笑意,阴险的戏谑丝毫没有隐藏,“为何这么早起来呢?”
“臣妾听说,昨夜太子仓惶到御医局去了,不知为何?”水洛月随即搭上一句,又略有意味地瞄了一眼独孤名的左手,再挑起冷眸睨了一眼披戴脸纱的柳萧萧,又满带好奇问,“这太子妃的脸是怎么呢?为何要戴脸纱?都已经不是初为人妇了,还怕见公婆么?”
柳萧萧灵静的双眸没有半点涟漪,不知为何,每次听到别人凑合起来冷嘲热讽,她的耳朵就会自然成关闭状态。她喜欢等他们唱累了,再抚抚衣袖傲慢离去,毕竟别人肯为你浪费唇舌,你也该施舍一点时间让他们宣泄。
“雪翎,走吧。”独孤名温婉轻念了句再淡雅地笑了笑然后昂首挺胸走去。
柳萧萧淡漠地跟着他走去,他俩的眼角丝毫也没落到气得铁青的两人身上,一众手执红莲灯笼的宫人也仗着主子的傲慢摆出一个凌厉的嚣张之势擦身而过。
“……”独孤信忿忿地紧握拳头。
“别动气。”水洛月把手轻暗在他的手肘上阴险笑说,“他们只是理亏了,没胆量跟我们对决。但是,待会到了琼銮殿上,看看他们的嘴巴是不是镶黄金的。”
“那也是。”独孤信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然后搂着她走去。
柳萧萧走进琼銮殿顿时眼前一亮,这宫殿不是很大,但别致的格局也是十分奢华,虽然没有金箔点缀,却似是用纯白寒玉雕成的宫殿,这宁静透白和庄严混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奇特的感觉。
有点畏惧,但又很舒心。就好像……他……
地板也是白玉堆砌,稍微低头便可看见自己的影子,每一根白玉砥柱都雕刻着九条栩栩如生的腾龙,这种奢华比得上秦始皇的阿房宫,只是不知道建造这宫室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她的眼角微挑,坐在高阶上的男子想必就是圣皇独孤玄啸,他脸容粗犷彪悍,粗黑的胡子挂了一嘴又为他本就阴沉的脸添了几分煞气,身穿九龙游戏的黄袍,虽有霸气,但总感觉他比九慕阳缺了一份令人不敢觊觎的敬畏。
她再扭头看了看身旁的独孤名,他的身上只是盘着两条龙,而站在一旁的独孤信则是麒麟。也就是说,独孤信暂时是跟九慕阳同一个等级,而独孤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儿臣给父皇、圣后娘娘请安。”独孤名走到殿前双手交叠在额前,躬下半个身子然后挺直腰,再把右手轻放在左肩上。
柳萧萧迟愣了一声也跟着他一样的称呼做同样的动作,再暗挑眼眸看了一眼坐在独孤玄啸右侧斜下方的中年妇人,她没有水洛月的妩媚反而多了一分庄重之感,骤眼看上去和色慈祥,但给她的直觉是,这人必定比水洛月更加阴狠。
“嗯。”独孤玄啸略微点头,独孤名才把按在右肩的手放下来,独孤玄啸再看了一眼柳萧萧沉稳说道,“拜赐玉莲。”
站在独孤玄啸身后的宫女忙恭敬地捧着一朵精雕细致的白玉荷莲迈前一步然后向下走来。
“双手捧莲,然后宣念‘灵佑’接着拜谢父皇。”独孤名轻声提醒。
柳萧萧忙双手捧着宫女奉来的玉莲,然后恭敬地宣念:“灵佑!”再看向独孤玄啸略作低头说道:“多谢父皇。”这差不多两个巴掌大小的玉莲,一点也不轻巧。
“赐封号,皓延。”独孤玄啸严肃低念。
“玉莲顶额,单膝跪下,拜谢。”独孤名继而轻念。
柳萧萧忙把捧在手心的玉莲轻抵在额上,再单膝跪下恭谨道谢:“多谢父皇赐封号。”
“起来吧。”独孤玄啸沉稳的说了句,柳萧萧点点头站起来。
“嗯,是个乖巧的姑娘。”圣后蒋琬红唇微弯,看着柳萧萧满意说道,“玄胤、皓延,哀家在这祝你们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独孤名这次把左手覆到右肩上,眉心略微抽搐,似乎触动手肘上的伤口了。柳萧萧极不愿意地垂下眼眸,她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从没想过要跟他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皓延,待会你就要跟哀家一起到圣殿去,奉莲入庙。”蒋琬说着又转向水洛月微笑说道,“承宣,你先到那边准备一会。”
“是。”水洛月把左手覆在右肩上恭敬应答了声,才刚要迈步,她又跟独孤信对上了一个眼色,然后看向蒋琬说道,“父皇,圣后,臣妾听说太子昨晚受伤了。”
独孤名垂下眼眸,幽深的眼角迸射出一道阴寒的亮光稍盯着水洛月。
“这是怎么回事?”独孤玄啸略皱眉头问道。
“父皇,一点小伤,不碍事。”独孤名微弯的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放心的浅笑。
“太子,你可是万金之躯,我们天朝的中流砥柱。”水洛月一脸郑重肃辞,眼里的笑意却带有几分阴险,“哪怕是受一点小伤,那都是大忌。更何况伤你的是你的枕边人,我们不得不担心。”
独孤玄啸和蒋琬不约而同把略带责备的目光落在柳萧萧身上,柳萧萧眸光微扬不紧不慢说道:“是我下的手。”
“损害太子是族灭九族的死罪,你可知道?”蒋琬沉下脸来冷声问道。
“雪翎已经没有九族了。”柳萧萧淡漠回答。
“……”独孤玄啸眸色顿沉,听见她这般嚣张傲慢的语气,他稍感一阵不悦,在这衍皇大地,还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在他面前说话。
蒋琬察觉到独孤玄啸不悦的神色,忙加重了一点语气:“皓延,你没有九族,但你还有你自己,天朝任何一种刑罚足以让你悔不欲生。”
“如果是太子逼的呢?”柳萧萧淡若反问道,独孤名低眸浅笑--这小尤物该不会将昨晚的事请完整说出来吧?
“无论太子对你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你没有反抗的理由。”蒋琬沉下脸满带严肃责备,“太子是你的天,你只能顺从,不得有半点不愿。”
在这天朝皇宫每一个人都知道,她是独孤名在九慕阳的登基大典上抢回来的,她是否情愿没有人知道。
“受伤和保住性命相比,哪一个跟重要?”柳萧萧微抬不屈的凌眸淡若问道。
“什么意思?”蒋琬疑惑问道。
“昨晚太子苦苦哀求,要么刺他一刀,要么他在我的面前自刎。”柳萧萧突然说了句让独孤名差点掉下巴的话,她再微扬凌厉的声线反问,“臣妾不肯顺从,是犯了大忌,若顺从则左右为难,最后无奈之下,只好刺了他一刀保住他的命。”
“这又是怎么回事?”独孤玄啸把粗犷的眉毛皱得差点给拧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