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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马芳、杜子规和绿茵三人一起走进了流光溢彩的夜色中,尽管重庆的夏天极度的闷热,可冬天却丝毫感受不到温暖,夜里的寒风彷佛是从江水里钻出来的鬼魂,带着蚀骨的寒冷,把人的魂魄都冻结了。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当杜子规离开后,就只剩下马芳和绿茵,两人默默地走在同一条街,来到同一个站台,坐上同一列班车,走进同一个小区。

“对不起……”

还是绿茵先开了口,然后就没了下文。

“别说了,我也想通了,你爱谁,他爱谁,这都是你们的自由,我无权干涉。是我太自私了,就因为我喜欢张伟,然后就不允许别人也喜欢他,这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和张伟真的不可能!”

“刘莉莉的意外让我明白了很多,人只要还活着其他的都他妈算不上什么。要是明天我他妈就死了,还争这些情啊爱啊有什么意义?还是趁活着的时候,能高兴一天是一天,别去想那些晦气没用的。你和张伟要是成了,一个是我的好姐妹一个是我曾经最喜欢的人,我打心眼里感到高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要是你和张伟没成,那我多了一个机会,你也多帮帮我。以前的事,是我太多心了,对不起!以后,你、我还有刘莉莉,咱们三人活一天就做一天的好姐妹!活一辈子就做一辈子的好姐妹,你说怎么样?”

“你早就应该这样想了……”绿茵看着马芳,眼泪又流了出来。

“别哭了,你都快哭一天了。大半夜的,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怎么了你,快!别哭了……”马芳说着说着,自己也哽咽起来。

寒冷的夜里,绿茵和马芳依偎着坐在小区的长凳上,好像阔别太久太久了,有着聊不完的话题。后来回想起那么冷的夜,两个人哆嗦地聊到深夜,也真够傻的。

“喂,你说经过这次蓄谋的意外,杜子规会不会对老牛的态度来个180°的大转折?而且你注意到没有,刚刚子规突然改口老牛为莉莉”绿茵对马芳悄悄地说。

“要是这样就好,不然我真替老牛不值。你说那杜子规放着这么大个死心塌地,对他连命都不顾的傻女人不要,非要死盯着那个周贱人,真不知道那周贱人有什么好的,真受不了!”

“唉,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靠!在情人眼里癞蛤蟆就可以成白天鹅了?我现在是越看周子葵越不爽,从她设计座次表陷害老牛,让全班都误解我们,然后又利用张伟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再到今天她又故意和王雅铂走到一起,这分明是在气你,真不知道她下一步还会做出什么缺德事来!真后悔那天没多扇她几个耳光”

“唉,这个人也太恐怖了,我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狠毒,处处都针对我们,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

“对于刘莉莉她就是嫉妒,嫉妒刘莉莉成绩好人缘好,甚至和杜子规的关系也好,老师、同学包括家长们都夸刘莉莉,别说她周子葵嫉妒,连我都羡慕嫉妒恨。至于你嘛,肯定是你那次调换了她的座次表,让她的计划落空,而我呢,又是三番两次看她不爽,她也看我不爽,于是我们几个人就杠起来了。”

“你倒是分析得头头是道!”绿茵笑了笑。

“唉,随她去吧,看她能把老子怎样?本姑娘从小到大怕过谁?你还记得小的时候,我们玩球不小心把吴老三家的玻璃打碎了,我们认真地去道歉,他居然得理不饶人把我们一顿臭骂,我气不过捡起石头就朝他砸过去,他还在吧唧吧唧地骂个不停,还没来得及躲头就流血了!”

“你当时也确实够狠的,我想你上辈子一定是混江湖的,才七八岁就下手又狠又准,吴老三现在头上都还有块疤,从此见到你跟见到瘟神一样。当时我妈还让我以后别和你一起玩!”

“那后来你怎么还是和我一起玩了呢?”

“我当时想既然你这么厉害,跟着你就肯定没人敢欺负我了!”

“你想得没错,我绝不会让你们被欺负的,周子葵要是敢来真的,我非断了她的命!”

“别这么痞,跟一女流氓似得。对付她又不是只能靠打打杀杀,方法多得很!”

马芳一下来了兴致,拉着绿茵的胳膊问:“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办法,最好越狠越好,一定要弄得她魂飞魄散,尸骨无存,那样才大快人心!”

绿茵想了想,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说:“也许并不需要我们做什么,我想王雅铂能替你达成心愿的!“

“王雅铂?替我达成心愿?什么意思,你到底说清楚一点啊!”马芳着急地说。

“唉,我不说了,你以后就会明白了,我一时也说不清楚。我看我们还是进屋吧,冷死了!明天还要去看莉莉!”绿茵边说边起身朝灯火辉煌的居民楼走去。

此后的每一天杜子规都会早早地带着早餐来到医院,静静地坐在床沿上端着热气腾腾的米粥,一勺一勺地喂给刘莉莉,每次绿茵来碰见这样的场景都感动得想抱着马芳痛哭一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谁说不是这样呢?如果可以,刘莉莉巴不得一辈子就这样躺过去,只要每天醒来都能看见杜子规,温柔地端着米粥坐在床沿,穿着温暖的米白色毛衣,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

当刘莉莉突然有些口渴,子规就顺手把自己随身带着的保温杯递给刘莉莉,刘莉莉双手捧着熟悉的银白色杯子,上学的时候天天看着子规优雅地用它泡花茶喝矿泉水,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用它喝水,看着那光洁的杯口,那就是每天都会被子规一遍遍吻到的地方,自己也用它喝水,倒像是有了肌肤之亲了,刘莉莉拿着水杯呆呆地想。

“怎么了?”子规关切地问。

刘莉莉回过神来,不由得望到杜子规性感的嘴唇,她咽了咽口水,红着脸紧张地摇头。然后才轻轻拧开盖子,白色的烟就像一只调皮的精灵朝刘莉莉迎面撞去,然后是氤氲了整个空气的花香。刘莉莉轻轻吹了吹,白色的烟便袅娜地散开,她好奇地朝里面望了望,一朵朵开开合合的茉莉花在杯中沉沉浮浮。

四散的烟雾就像千瓣的莲花,纷纷地开合。刘莉莉透过缭绕漂浮的雾气,看向子规低垂的眼睫毛,细长而浓密,就像一片黑色的羽毛,白皙而微微泛着红晕的脸庞描画出柔和流畅的线条,显得格外的英俊迷人,就像飘渺的梦一样不够真实。

掌心的温暖一阵阵地传递到心里,刘莉莉真心觉得这次死了也值得。

杜子规依旧低着头搅拌着碗里的米粥,刘莉莉忽然觉发现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就像是在哪里亲身经历过一样。

心里一惊,终于发现自己在两年前的那个梦里。

自己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是一个自己永远也无法实现,不敢多想却又天天止不住幻想的一个梦。就像一个充满诱惑的诅咒,让人欲罢不能,从此迷恋上夜,就像上了瘾的毒,只因为梦里有他而已,可即使是无可救药的毒,自己也甘愿因此堕落。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它居然可以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生活中,是生活成了梦还是梦成了生活?难道真的有冥冥之中的注定和安排?原来子规就是自己梦里的男孩,原来那不是梦,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没想到在今天它终于实现了,只是为了这一幕自己却差一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你怎么了?”子规看着刘莉莉,她面颊上有两颗晶莹的东西滑下来。

“没什么,没什么……”刘莉莉啜泣了一声,然后用手擦了擦脸。

“吃个水果吧!我帮你把皮削掉”杜子规边说边拿起一个梨。

刘莉莉紧张地看着杜子规,手指紧紧地扭着白色的被单,她显得有些紧张。因为那个梦,她忽然相信了注定,她忽然看见了自己和杜子规终于走到了一起。她的心里有一群小鹿在乱撞,她既兴奋又紧张,她相信自己和杜子规早晚会在一起,她从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坚定,她相信!

“子规,我……我喜欢你!”

刘莉莉情难自禁。

杜子规停了停,埋着头,一会过后他又继续转动着手中的梨子,一条不宽不窄的梨皮就缓缓地从他手里的小刀下滑出,渐渐地变长就像一条不断生长的黄金色的带子。

绿茵曾经听说一个男生做饭的时候和认真的时候是最迷人的。而现在,杜子规认真得就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迷人得毫不留情。

“你还喜欢子葵,对不对?”刘莉莉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兴奋和紧张,就像一只突然漏气的气球。

杜子规将手中断掉的梨皮轻轻地扔进垃圾娄,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子葵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个样子……”。

子规将销好的梨一刀划开分给刘莉莉,动作熟练利落。

“我不吃,分梨,分梨,寓意不好,你自己吃吧!”

刘莉莉面朝另一边躺下了,悄悄地用被子盖住了整张脸,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杜子规没有再叫刘莉莉,他就默默地坐着那里一动不动,刘莉莉却躲在被子里泪流不止。

这个寒假是绿茵在高中生活中所度过的最后一个寒假,它注定让人难忘。

平时绿茵和马芳有事没事就跑到医院去陪刘莉莉,绿茵还不忘带几本课本书,聊天聊累了就陪刘莉莉看看书复习复习功课。刘莉莉在医院一直待到开学,最后出院的那天,刘莉莉倒是有些恋恋不舍。

刘莉莉虽然是在寒假里发生的意外,但消息在寒假里就已经传遍了班里班外,很多人都带着极大的兴致走过来关切地询问刘莉莉的身体状况,看见刘莉莉四肢建在,兴致一下就减了一半,当听到刘莉莉说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兴致终于一下全没了,于是就都趴在刘莉莉四周配合着要求她再现那段惊险。

刘莉莉都感觉自己越来越像祥林嫂,每个人都渴望从自己这里去得到一点新奇,当自己越来越轻描淡写地时候,一个女生终于忍不住想从更深处去挖掘爆点,然后特地问:“听子葵说你是去追子规被车给撞了?”

另一个女生也说:“听说就是因为你子规也差点给车撞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说清楚点!”

还有一个女生正准备张口说话,马芳扒开人群嚷道:“你们烦不烦啊?有点公德心好不好?想知道自己也到马路中间去试试啊!”,大家瞪着眼,嘀咕着失望地散开。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你看那周贱人真是贱得可以。对了,你不是说你有什么手段吗?到底进行得怎么样了啊?”马芳愤愤地看着绿茵,“你要是不行,我可要和她来真的了!”

绿茵淡淡地看着马芳一眼,“她和王雅铂处得究竟怎么样了?”。

“谁知道,好像没有看见啊!你问这干嘛?”

绿茵默默地摇了摇头,然后顺手拿出一个准备好的日记本。

“这是……”马芳疑惑地看着绿茵。

“想尽各种方法把这个日记本交到子葵手里!”绿茵始终淡淡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不明白啊?”

“你别问了,你不是想报复周子葵吗?那么你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

马芳看了看绿茵一脸严肃的表情,然后又看了看手中的日记本,说了句,好,我相信你。

绿茵三人在学校门口,偶然相遇牵着手的周子葵和王雅铂。现在的周子葵见到绿茵三人,脸上终于连淡淡的微笑都没有了,绿茵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有隐身的本领。

可绿茵不能让周子葵在自己的眼里隐身,她先是目不转睛地目视着周子葵,等王雅铂勉强地笑着准备擦身而过,绿茵突然拉住右边的刘莉莉停了下来“雅铂——”。

随着绿茵含情脉脉深情款款的一声呼唤,所有的人都转过头张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绿茵。

“什么事?”王雅铂也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盯着绿茵,彷佛不认识一样。

“你的东西掉了……”绿茵轻轻地说,就像害怕太大声惊走了蝴蝶一样。然后又缓缓地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个被揉皱的蓝色纸团,微笑着递给王雅铂,眼睛却一直不离开王雅铂那张脸。

王雅铂伸出手笑了笑,然后说:“你是说我乱扔垃圾吗?”

一旁的马芳恨不得上去把绿茵塞到垃圾桶里。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不好意思……”绿茵尴尬地笑了笑。

周子葵将一切都静静地看在眼里,然后才一脸甜蜜地望向王雅铂,又紧紧地把王雅铂的胳膊搂在怀里,半个身子贴在王雅铂的身上,慢慢地朝大大敞开的校门走去,投入到芳草萋萋白衣胜雪的校园里。

绿茵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转过头却看见呆若木鸡的刘莉莉和一脸遇鬼表情的马芳,在绿茵的独角戏中她们两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当绿茵扭着腰肢轻轻撞击旁边的刘莉莉,然后马芳仿佛遭到隔山打牛似的一个踉跄,她们两终于如梦初醒。

“你这演得是哪一出啊?”马芳睁着大眼睛盯着绿茵。

刘莉莉看着绿茵一下缓过神来,一脸崩溃的样子,刚才那一幕显然是超出了她的接受能力;马芳则直接捂着胸口奔向旁边的垃圾桶,一股强烈的呕吐感从胃里像火山爆发一样向嘴里突涌而来。

绿茵只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和王雅铂是彻底结束了,至于他和周子葵,我希望他们相亲相爱!”

“你说周子葵是不是真的喜欢王雅铂啊?”刘莉莉问马芳。

马芳受不了地叹了口气:“怎么不可能,看他们那肉麻样,明显是在和学校的号召唱反调!”

刘莉莉想了想说:“但按我的理解子葵不应该喜欢王雅铂啊,子规那么优秀她都……”。

“我晕,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吗?怎么了?你说绿茵会不会是在吃醋啊?瞧她刚才那没出息的样儿!”

绿茵扭头白了她俩一眼:“吃你个死人头,我还不是为大家好!对了,我上次让你把那本日记本交到周子葵手里,你办得怎么样?”

“放心,我塞到她抽屉里,我猜她肯定早发现了!我实在忍不住想问问,你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改天告诉你,马上要上课了,今天下午可是政治考试!你别多想,好好考!”

绿茵回到教室,坐在位置上四处望了望,大家都在埋头认真地复习功课,这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马上就要高考了,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绿茵咬咬牙也取出一张数学试卷,随手拿出一个在姓名栏写着马芳的本子做草稿本。

见大家都这样冷血残忍,马芳也只好取出一本政治书,双手扶着头像念咒似的叽叽咕咕地小声念起来。

下午的时候绿茵一连收到好几条短信,以为是张伟的也就没在意,等放学后无聊玩手机时,才发现那些短信原来是来自周子葵。

绿茵急忙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是:

你将那日记本给我干嘛?想证明你有多喜欢王雅铂?

然后绿茵又打开第二条短信“我就知道你爱王雅铂,既然那么喜欢他,有本事来追回去啊!”绿茵看着短信忍不住笑了笑,然后看向第三条短信“李绿茵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就不喜欢王雅铂,只是玩玩他而已。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玩,心里一定不好受吧?看你今天在校门口的表现,真是贱,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一天。我就是故意的,故意拆散你和王雅铂。想和我争,你们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你活该!”

绿茵看完短信,依旧风轻云淡处变不惊的样子,彷佛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她放下手机,想了想又将手机拿起来,终于还是回复了一条短信:

好啊,你最好将王雅铂抓紧一点,他的要求可多了,你以为他会爱上你?你要是满足不了他,他可是随时都会回到我的身边,我可等着呢!

过了一会,手机又响了起来,周子葵发来的短信: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王雅铂在我面前就像一条狗一样,你想都别想,你就认输吧!

绿茵回复了最后一条短信:好戏还在后头,谁输谁赢,咱们走着瞧!然后将手机彻底放进包里,任它响了又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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