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号,这是绿茵在高中阶段的最后一个九月一号,过了这个九月,下一个绿茵就应该是在陌生的城市和一群陌生的人中。
这是绿茵在高中学习的最后一年,也是最关键的一年,过完这一年大家就该各奔东西了,有些人终于不见,有些人终将难见。想到这里,绿茵心里就有两股不同的情感交汇,就像嘉陵江和长江汇合一样,一半喜一半忧。
这一扇门是在缓缓关闭还是在轻轻开启,高三,高三,终究还是来了!
绿茵很高兴能以不同的关系不同的心情和王雅铂再次相逢在校园里,但走在学校里绿茵还是不习惯和男生牵手,总感觉无形中千万双眼睛盯着自己看,何况王雅铂也一直没有说那三个字,或者做我女朋友之类的话,这让绿茵很烦恼。更加不愿和他有多余的亲密动作,尤其是学校,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暑假中南山公园里发生的一切,那是在一个不经意的时间不经意的地点,意乱情迷下发生的不经意的瞬间。
走在大街上绿茵也是与王雅铂隔着一条无形的三八线,绿茵坚持认为一个好女孩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底线,这样才会显得自己的珍贵。太轻易就被攻克的城池,算不上设计精良统治英明。
绿茵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自然有自己一套的恋爱宝典,信奉着老祖先“欲先取之,必先与之”的古典哲学,她不断提醒自己,决不能像其他女生一样,在爱情面前陶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前门后门。
但她却忽略了也许自己的这一套并不适合王雅铂。
学校离公园很近,周末的时候王雅铂邀请绿茵一起去逛公园,以前总是绿茵邀请王雅铂一起出去,现在终于轮到王雅铂主动邀请绿茵了。
公园很大,但是人也不少,尤其是情侣,还有就是附近学校的学生。绿茵和王雅铂就这样并排走着,不说一句话,其实绿茵也觉得这样的环境很适合牵手的。果然,王雅铂毫无预兆地就牵起了绿茵的手,和第一次牵手一样,触电般的感觉由手掌一下就传遍了全身,绿茵一下就像被抽掉骨头了一样,浑身都软了,轻飘飘地像王雅铂手中的风筝,心里继紧张又惬意。
她扭头望着王雅铂俊朗的面孔,王雅铂轻轻扬起嘴角,绿茵的手被用力地捏了捏,柔软的手指就像绸缎一样被握在王雅铂手中,也许是害怕滑走所以他又紧了紧,绿茵害羞的心里满满的全是欢喜。
可就在下一秒,绿茵浑身就像被电击复苏了一样,迅速地收回手来,把与王雅铂的三八线拉成宽阔的长江天堑。原来,前面有几个叔叔阿姨迎面走来,绿茵不想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成是不良少年。
其实绿茵也挺矛盾,自己明明是喜欢王雅铂的,可是自己始终跨不去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王雅铂看到绿茵的反应很无语地说:“怎么了?你害怕什么?”
“我怕被人看见了……”绿茵也觉得挺对不起王雅铂。
“没想到你怎么这么古板!”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绿茵羞涩地笑了笑。
王雅铂看着绿茵的样子,苦笑了一下:“你看公园里这么多情侣不都是这样的吗?”
绿茵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是情侣了?”
王雅铂痞痞地笑笑:“那么你觉得呢?”
“既然你承认我们是情侣,那我们就继续牵手吧”绿茵想了想,显得有些难为情地继续说:“可我不想让同学们知道我谈恋爱了,尤其是马芳和刘莉莉,她们要是知道了,我妈也一定会知道,被家人知道了我就惨了!”
“没关系,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恋爱了!”
王雅铂也这样说,难道他也怕家人知道了?绿茵没有多想,然后继续由王雅铂牵着手,不好意思地跟着他穿过一拨接一拨的人群,即兴奋又紧张,这就是初恋的感觉了。
王雅铂开始不停地摩挲着绿茵的手指,这让绿茵感觉怪怪地。
“男生们都说你的手是女生中最漂亮的,果然不错!”王雅铂坏坏地笑起来。绿茵红着脸任由王雅铂将自己的手捏来捏去,感觉遇上王雅铂后,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绿茵最钟爱的是秋天,爱它的宁静深远、不悲不喜的逸士性情,不喜欢春天,不喜欢她的蠢蠢欲动,世界万物像从坟墓里突然间爬出来一般的渴望和狰狞。在春天里大街小巷都是兴奋的流浪狗和流浪猫,半夜的时候也会听到像小孩一样哀嚎不绝的猫叫声。
还有春天里刘莉莉突然露出雪藏了一个秋天加冬天的胳膊,保养得真是软绵肥厚丝滑多汁,就像跑到撒哈拉去过冬回来一样,咖啡色的肌肤显得十分健康,但突然****裸地暴露在绿茵还没有缓过神来的状态下,感觉还是很别扭,尤其是和白得就像刷了几层粉的日本舞女马芳站在一起,就像大白天遇见黑白无常一样。
听说观音桥有菊花展,那是绿茵最喜欢的花,于是打电话让王雅铂陪自己,王雅铂说有事去不了,绿茵只好死缠烂打地叫上马芳和刘莉莉。刘莉莉去哪里看什么刘莉莉向来都很无所谓,只有马芳说自己对花香过敏,但最后她还是冒死陪着绿茵,这让绿茵很感动。
相比之下自己就显得太重色轻友了,绿茵心里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愧疚。
但她不明白,自从开学后王雅铂陪自己的时间就越来越少,绿茵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广场上摆满了各个品种的菊花,放眼望去此起彼伏彷佛深陷在花的沼泽一样,用一句古诗形容就是“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一副斗志昂扬、花团锦簇的繁华景象,给向来以麻辣豪迈著称的渝州山城,多少增添了几分雍容华贵。
年龄不一的小孩子和品种不一的宠物狗,都在花丛间开心得四处乱窜,后面跟着忙碌的奶奶外婆们。年轻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围在花丛间,做着各种匪夷所思的poss拍照。绿茵挽着刘莉莉饱满的胳膊感觉特别充实,心满意足地观赏着各个品种的花类。
刘莉莉举着块砖头大小的手机对着广场一顿乱拍,不知道是在拍花还是在拍各色的帅哥。而马芳拉着一张马脸,彷佛置身在坟圈子里一样,看着实在让人扫兴,绿茵正准备挖苦她几句,却想到她本来对花香过敏的,于是作罢。
当绿茵远眺那些花团锦簇时,一副美好动人的画面瞬间将绿茵陶醉了,左边的女孩披着瀑布一样的秀发,穿着一件灰色漂亮的针织衫,一双带有流苏的皮靴子使她显得更加的亭亭玉立,青春时尚。而旁边是一位秀美的男生,白色的体恤外面又套有一件黑色的小马甲,显得挺拔修长,就像童话里漂亮的王子。相映着远处林立高楼,四围百花齐放,看着甭提多赏心悦目。
而且两人的名字也那样般配,一个叫周子葵,一个叫杜子规。
“快看前面的周子葵和杜子规!”马芳惊呼着,狠心底扯过刘莉莉的衣裳。
“我早看见了……”刘莉莉一边扯回露出半个肩膀的衣裳,一边很不感冒地白了马芳一眼。
“我们知道,别的你看不见,那杜子规的身影对你来说,别说是一根掉进海里的针,哪怕是掉进银河系里的针,你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并捡起来”绿茵赞赏地看着刘莉莉,刘莉莉满眼风霜地望着前面的杜子规和周子葵。
过了好一会才元神出窍般,隐隐幽幽落寞地回答:“不要开这种玩笑”。
“你管人家有没有主呢?踢球还有守门员呢,那球不也是照样进?”
绿茵听到马芳这句近乎经典的语句,差一点就拍起手来。然后马上转念坏坏地盯着马芳:“老牛的球有守门员也有进门的可能,何况某些人的那个球暂时还没有守门员呢?您说对不对,老马?”
“滚!你最好也去找个球,不然我和莉莉怕你来抢球,我们有危机感!”
“我晕,谁稀罕你们那俩球……”说这话的时候,绿茵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来电显示:张伟。
绿茵瞥了一眼马芳,自己的脸却先结上了霜。
“谁啊?不会是你的球吧?”
“去,别,别胡说!是……是……是田娥打来的!”绿茵紧张地直冒冷汗。
“田娥?她打来干嘛?”
“我,我不知道,管她的!”
绿茵马上把电话挂断,不一会电话奋不顾身地响了,绿茵只好转身紧走几步,离开了刘莉莉和马芳,然后对着电话说:“我和马芳她们在观音桥,不方便说话,先挂了!”绿茵特别强调了是和马芳在一起。
然后刚挂完电话,抬头就看见周子葵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冷漠茫然地盯着自己,绿茵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谁的电话?这么不方便?”周子葵诡异地看着绿茵。
绿茵吓了一跳:“关你什么事?”然后谨慎地问到:“你,你听见什么了?”
周子葵把头扭向一边,看着遍地的各色菊花,得意地笑了笑。
“嗨!原来你们也在这里!”
杜子规挥了挥手露出灿烂的笑容,就像拍高露洁广告一样,走近后将手里的奶茶递给了周子葵,周子葵将吸管轻轻地含在唇间,喝了一口后再递给杜子规,抱着双手露出微笑,跟慈禧太后似得。
“你们也在这里啊?我们随便逛逛,你们慢慢玩!”刘莉莉避开周子葵的目光,一直盯着杜子规,然后全面展示了下她一口的西班牙,最后一个华丽的转身,留给对方一个高大雄壮坚强厚重的背影。
“不好意思,她可能白天见到鬼了!”马芳给了周子葵一句,然后转身跟上了刘莉莉。
周子葵冷笑了一声,然后扭头看着杜子规:“我们也走吧,我也不喜欢这里,满地都是乱窜的狗,真是走到哪里都能碰到,恶心!”
绿茵三人和周子葵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刚刚走出迷宫一样的菊花阵,绿茵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是谁啊?难道是幻听?绿茵惶恐地转过身,看见张伟穿着一身运动服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
绿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张伟骄傲地说:“你说你们在观音桥,我一猜就知道是来看菊花了!”
“谁告诉你我们在观音桥?”马芳听出了他话里还有内容,于是小心翼翼地问。
绿茵还没来得及说话,张伟便没头没脑地回答:“刚刚绿茵在电话里说的啊!”
“喔,原来刚刚的电话是你打的啊!”马芳淡淡地说。
“你别误会……”绿茵故作镇定地笑了笑。
马芳抢着说下去而且故意的一脸疑惑:“误会?我说了什么吗?你干嘛这么忙着解释?他出不出来、出来做什么、和谁出来关我什么事?”马芳接着也貌似开心地笑了笑:“你干嘛这么紧张?小心露出驴脚来!”
“我……”
绿茵急得面红耳赤,一旁的张伟却呵呵地笑起来,显得无关紧要。
“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我们班的同学都来了?你看那边不是张敏和吴静静吗?”刘莉莉指向远处。
“恐怕是来找张伟的吧!”马芳冷言冷语。
“我刚刚还遇见王雅铂了呢?他问我看见周子葵没有,我说和杜子规在一起,然后他就走了。喂,你们说他该不会是想挖墙脚吧!”张伟八卦地看着大家。
马芳和绿茵都不约而同地白了他一眼。
王雅铂找周子葵做什么呢?绿茵心里不停地嘀咕。
难道他真的喜欢周子葵?
不会的,不会的,他明明喜欢自己,怎么可能……
那他去找周子葵做什么,借书借笔?问英语题?
她周子葵成绩也不好啊,要问也是问自己啊!那还有什么事呢?
他们以前认识?也是青梅竹马?
不会的,不会的……凭什么他们就成了青梅竹马了!也许是,也许是……
绿茵正做着头脑风暴,想尽办法要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在想什么?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张伟走到绿茵身边,绿茵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慢慢地绕到刘莉莉的左边,让张伟和马芳走到一起,自己则尽量躲着张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