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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丑小鸭

夏日的乡村里,玉米地闪耀着金黄色,燕麦透着青绿。草地上堆着干草。鹳鸟迈着它那红色的长腿,用从妈妈那学来的埃及语闲谈着。围绕着田地和牧场的周边是绿色的森林,中间有一个深湖。真是漂亮而壮观的乡村景色。在阳光之中有座老庄园,四周都是水渠,从墙边到渠边,都长满了高得足以让孩子直接站在下面的牛蒡草,看起来这些野生植物就像是浓密的森林。在这里,一只母鸭正在窝里孵着蛋,由于缺少伙伴,它感到很疲倦。其它的鸭子宁愿在水渠里游玩而不愿在牛蒡草下它的窝边与它闲谈。

终于,随着啪啪的响声,蛋壳一个接一个的裂开,小生命们从它们的壳中伸出头来看着这个世界。

“嘎!嘎!”母鸭说,它们都用最快的速度钻了出来,看着周围的绿叶。母鸭让它们随意看,因为绿色对眼睛有好处。“这世界真大!”一只小鸭说着,因为它们现在有比在蛋壳里大多了的空间。

“你以为这就是整个世界了吗?”母亲说道:“其实它一直延伸到花园的那边,到牧师的田边,可我还从未去过那边。我希望你们都走得集中一点。”母鸭继续说着。突然它停了下来,“不,好像你们还未到齐,那只最大的蛋仍在窝里,不知还要多久?我真是累极了。”它又回到窝里趴下了。

“咦,怎么了?”一只老鸭子过来问道。

“这只蛋需要多点时间。”母鸭回答道:“它尚未裂开。看看那些小鸭子,谁不说它们漂亮呢?它们就像其父亲。那坏家伙从来不来看我。”

“让我来看看这只蛋,”来访者说:“相信我,这是一只火鸡蛋。我曾经也作过类似的事情,为了这小家伙,我非常的担心和麻烦。它们怕水,我没法让它们冒险,尽管我又喊又叫,可是没用。让我再看看。是的,这就是火鸡蛋。让它留在这里,去教其它的孩子游泳吧。”

“我想我应该呆久些。”母鸭说:“既然我已经呆了这么久,多几天也无妨。”

“随你便吧。”老鸭子说着离开了。

最后,随着啪啪的开裂声,这小家伙爬了出来,它非常大而且很丑,母鸭看着它:

“这是一只大鸭子。”它说:“没一个人像它一样,这难道真是一只火鸡吗?我们马上就可以找到答案了。现在就去水渠那儿,哪怕我自己把它踢下去,我也要试试看。”

第二天,天气非常晴朗,阳光照在草地上。母鸭带着所有的小鸭跳进了水中。“嘎!嘎!”它叫着,小鸭们一只接一只的跟着,它们不断地把头伸进水里又抬起来,十分惬意地用腿划着水,那只丑小鸭也跟它们一起在水中嬉戏。

“不,这不是一只火鸡,”母鸭想着,“瞧它多么自如的用着它的腿并使自己浮在水面,像大家一样。嘎!嘎,跟我来,我要带你们去那边的庄园,把你们介绍给那些家禽们。可是你们要紧跟着我,没人敢欺负你们。要小心猫!”

他们来到庄园的家禽场,那儿正有两只家禽为争夺一只鳝鱼头而引起一片混乱,最后是猫抢走了鱼头。

“瞧!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母鸭说,它正在磨着它的嘴,因为它也想去抢那鱼头。

“就是用你们的腿,”母鸭说:“你们可以加入进去,伸出你们的头,要抢在那边那只老鸭子之前。它是这里的长辈,来自西班牙——这就是它为什么这么肥的原因。你们看见了吗,它的腿上有圈红布,这是一件好事,也是它享受的特别待遇。这表示人们不想失去它。这样,那些残酷的人容易把它与其它鸭子区分开来。真丢人,别把你们的脚趾转向里面,一只发育良好的鸭脚应该是向外的,就像你们的父母一样。弯下你们的脖子说‘嘎!’”

小鸭们照着妈妈所说的去做。其它的鸭子看着它们,并直接对它们说:

“看,我们现在挂着这些好像我们还没成熟一样!呸!——看那边那只的样子,我们真是无法忍受!”一只鸭子马上飞过去开始咬那丑小鸭的脖子。

“别理它,”母鸭说:“这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是,可它太大太特别了。”那只咬丑小鸭脖子的鸭子说:“因此它应该受点惩罚。”

“这个母亲有这么多漂亮的孩子们,”脚上系着红布的老鸭说:“只有这只与众不同,我希望你能以此为鉴。”

“这不可能,尊敬的女士,”母鸭回敬道:“它虽不漂亮,可它的性格特别好,游泳也与其它孩子一样好——我甚至敢说,还胜于它们。我认为它会在适时变小的过程中越长越漂亮,它只是脚太长形状有点不合适而已。”然后它捋着自己的羽毛。“另外,它是一只野鸭子。”它说,“所以这没什么关系,我想它会变得强壮并与其它鸭子一样的。”

“其它的野鸭都非常愉快,”老鸭子说:“请随意,如果你发现有鳝鱼头的话,请带来给我。”

它们随意觅着食,可那只从蛋壳里一爬出来就遭非议的丑小鸭却再次遭到鸡、鸭叮、咬、推搡和嘲弄。

“它太大了!”所有的人说。一只被刺激后出生的火鸡,把自己想象成了皇帝,张开那像是鼓满了风帆的船的翅膀,咯咯叫着涨红了脸,直接讨厌地落在前面。可怜的丑小鸭无路可走,由于它的丑而被整个院子里的家禽嘲笑。这真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接下来的情况更糟。丑小鸭成为每个人的攻击目标,甚至连它的兄弟姐妹都为此而气愤地说着“就让那猫来把你这丑家伙叼走”。母鸭也说“你走远点!”

所有的鸭子都咬它,鸡也叮它,甚至那喂家禽的女孩也踢它。

它飞跑着出了护栏,一只在灌木丛中停留着的小鸟因害怕而飞逃。

“我实在是太丑了!”丑小鸭想着,擦擦眼睛,飞得更远。飞到了荒郊野外野鸭群居的地方。它躺在那长夜里,感到疲倦和沮丧。

清晨来临,野鸭们飞起,它们看见了新的同伴。“你是哪一族的?”它们问道。丑小鸭看看周围,尽量的匐下来。

“你真是一个丑家伙!”野鸭说:“你太普通了,你不能与我们的家族联姻。”可怜的小东西,它压根儿就没想过结婚,它惟一的希望就是能留在芦苇中喝一点沼泽地里的水。

这样过了两天,来了两只野鹅,或者更正确地说是两只野雄鹅。它们都各自带着一个蛋,显得十分无理。

“听着,同伴,”其中的一只说:“我喜欢你的丑,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并为我们做一只信息鸟吗?离这儿不远处的另一片荒野之地,有几只可爱的未婚野鹅,它们都会说‘嘎!嘎!’

你可以在这帮像你一样的丑家伙里找个机会试试你的运气!”

“砰!砰!”空中响起的枪声使得两只野雄鹅倒在了沼泽地里,水立即被染红了。“砰!砰!”

声再次响起,成群的野鹅从芦苇中惊起,另一只掉了下来。一场猎击继续着,猎手们躲在野地里,有的坐在树枝上,以便能看见芦苇的深处。蓝烟从密林中像云彩般的升起,飘向远方的水面。猎狗踩着水冲向沼泽,芦苇向两边倒下。丑小鸭被吓坏了,它把头藏在自己的翅膀下。正在这时,一只吓人的猎狗站在小家伙的旁边,伸着长长的舌头,瞪着那凶恶的眼睛,它嗅着周围,龇着那尖利的牙齿,“啪啦!——啪啦!——”没有抓住它,走了。

“啊,感谢上天!”丑小鸭说:“我真是丑得连狗都不愿咬我!”

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听着那不断的枪声和子弹在芦苇中嗖嗖穿过。

终于,在夜幕中一切都恢复了寂静,可丑小鸭不敢站起,又过了几个小时,它才慢慢伸出头来看看周围,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沼泽地。它跑到田边和草地上,一场风暴使它难以抵达下个目的地。

晚上,丑小鸭来到一个贫穷村民的小屋,这茅舍破旧得在任何时候都有一边会倒塌,但却仍然支撑着。在丑小鸭的周围风暴呼啸着,暴风雨越来越大,这可怜的小生物强迫自己坐下来并坚持着。它发现门边的一个枢纽已经脱落,那门倾斜着,它可以从这缝隙中钻进屋里,它成功了。

一个老妇女与她的一只雄猫和母鸡居住在这儿,那只名叫桑尼的猫经常弓着背并呜呜地叫着,如果不是对它顺毛摸的话,它会放电。那只母鸡名叫矮脚吉克比迪,它会生很多蛋,老妇人对它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好。

早晨,陌生的丑小鸭被发现了,猫呜呜地叫起来,母鸡也在咯咯地响应。

“这是什么?”老妇人问,到处看,可她看不清,因此她以为丑小鸭是一只迷路的肥鸭。“这真是稀有之物!”她说,“我可以有鸭蛋吃了,希望这不是一只公鸭,我们应该试试看。”

丑小鸭被允许留下试养三周,看它会不会生蛋。公猫是屋子的主人,母鸡是主妇,它们常说着“我们的这个世界!”因为它们认为它们是这个屋子里最重要的一半,丑小鸭认为别人或许有不同的看法。但是母鸡不同意:

“你会下蛋吗?”它问道。

“不!”

“那你该管好自己的舌头。”

公猫说:“你可以弯弯你的背,发出呜呜声并放电吗?”

“不会!”

“那你在聪明人说话时不要发表自己的意见。”

丑小鸭只好悲哀地坐在角落里不吭声。当新鲜的空气和阳光照进屋子,它有一种想要到水里游泳的冲动,它告诉了母鸡。

“你想要干什么?”母鸡喊道:“你没事可干才会这么想,弯弯你的背或是下蛋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在水里游泳是多么的惬意,”丑小鸭说:“潜入水底和头部接近水面是那么的让人感到舒畅。”

“也许这真的是件愉快的事。”母鸡回答道:“我想你一定是疯了,问问猫看——它是我知道的最聪明的动物。——问它是否喜欢在水里游泳或是跳进水里。我自己就不说了,问问我们的女主人,这世上没人比她更聪明了。你认为她想要游泳并把头没入水中吗?”

“你不理解我。”丑小鸭说。

“我们不理解你,那谁理解你呢?你别装作比公猫和比我们的女主人——我不是说我——都要聪明。孩子,别太自负了,好好接受大家的好意吧。你难道从未受到过温暖,还没从掉队的事件中得到什么教训吗?你只会闲聊,与你为伍真不好。相信我,我说这些是为你好,我告诉你不同的意见,只有真正的朋友才这么做。多学学如何生蛋或是弓背放电吧。”

“我想我该去那荒野的世界里。”丑小鸭说。

丑小鸭走出去在水里游玩着,扎着猛子,但是由于它长得丑而被每个人轻视。

秋天来临了,森林里的树叶变成了黄色和棕色,秋风吹起它们在冷空中飞舞着。

云层低悬着,下着雹子,飘着雪花。乌鸦站在护栏上发出“哇!哇!”的叫声,像所有人一样抱怨着这少有的冷天。而可怜的丑小鸭就更没好日子过了。

一天晚上,——太阳正要下山时——空中飞来了一群非常漂亮的鸟儿落在灌木丛中,在这之前丑小鸭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东西。它们全身雪白,有着长长的脖颈。那是群天鹅,它们发出特别的叫声,舒展着双翅,从冰冷的土地飞向温暖的湖边。

天鹅飞得很高,很高,当丑小鸭注视着它们时,它感到很奇怪,它像轮子似的在水里绕着圈,伸长了脖子看着它们,并发出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叫声。啊,这群美丽幸福的鸟儿真是太令人难忘了。很快,它就再也没见着它们了。它扎入水底,当它再次浮出水面时,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那儿。它不知道这些鸟儿的名字,不知它们来自何方,去向何处,但它羡慕它们并喜欢它们胜于以往所喜,可它如何能使自己变得像它们一样可爱呢。只有鸭子才能忍受自己的同类。这可怜而又长得丑的小家伙!

冬天实在是冷得让人无法忍受,为了使水面不完全被霜冻成冰,丑小鸭不得不在水中游动,但每天晚上霜冻使得裂缝再次结冰,那洞是越来越小。丑小鸭不得不用脚划动水底的霜直到它精疲力竭地躺在湖面被冰冻在水面。

清早,一个村民过来发现了丑小鸭,他用自己的木拖鞋砸开冰块救出丑小鸭并把它带回了家。当它恢复知觉后,孩子们想与它一起玩,可丑小鸭误以为他们要伤害它,在惊骇中它跳进了牛奶桶,把牛奶溅出一地,女人尖叫着拍着手,丑小鸭又飞进了牛油盆,穿过了肉桶飞出来,它成什么模样了啊!女人尖叫着,用火钳打它。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跌倒,尽力去抓住丑小鸭。他们大声的笑着并喊叫着!幸好门还开着,让这可怜的小东西滑了出去直到灌木丛新下的雪地中,它由于极度的疲倦而躺在了地上。

如果要说出丑小鸭不得不忍受寒冬中的每件事情,那可真是太悲惨了,它躺在芦苇中的沼泽地上,直到太阳重新照耀着大地,云雀开始歌唱,美丽的春天来了,它才立刻张开自己的翅膀,比过去更有力地扇动着它们。它清楚地知道所有发生过的一切,它发现自己在一个很大的花园里,苹果树上开满了花,紫丁香花散发出芬芳。并将它们那长长的枝叶垂向水渠。啊,这春意盎然的春天,一切是那么的美好!灌木丛的那边飞来了三只白天鹅,它们拍打着翅膀,轻轻地在水中浮游,丑小鸭知道这些高贵的动物,不免在心中感到压抑,同时也生出一丝的悲哀:

“我要离这些珍贵的鸟儿远点。它们会因为我的丑陋而杀了我。我可不敢再靠近了!不过也没关系,被它们杀死比受鸭子的迫害,家禽的轻视,以及受那照管家禽的女孩的推搡,甚至比在寒冬中忍饥挨饿要强多了!”于是它飞进水里,游向那美丽的天鹅。它们看着它,并向它游过来。“杀了我!”这可怜的小生物说着把自己的头伸向水面,只等着那死亡的一刻。可是它在那清澈的湖水中看见了什么?就如同它所想象的那样,它不再是原来那只笨拙、黑灰色、丑得连自己都不愿看见的丑小鸭,而是——一只天鹅!

就算是以一个天鹅蛋的形状出生在养鸭场也没关系。

所有一切曾经遭受的苦难和不幸都结束了。现在,它意识到幸福和美好都围绕着它。

天鹅们游在一起,互相嬉戏,小孩子们来到花园,向水里扔着面包和玉米。最小的孩子叫着:“来了一只新的!”其他的孩子同时欢呼着“又来了一只新天鹅”。他们拍手跳舞,并跑向他们的父母,面包和蛋糕不断地被扔进水里。他们一齐喊道:“新来的那只最漂亮,年轻而又英俊!”年纪大的天鹅向它低头致意。

它害羞地把头藏进翅膀里,因为它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它想起自己曾经受到过歧视,而现在听到他们称赞它是最漂亮的,就连那老树也把它的枝条伸进水里伸到它的面前,这使它感到非常的幸福和骄傲。阳光温暖而柔和,它的翅膀在湖面拍打着,它伸出那细长的脖颈,用发自内心而充满了喜悦的声音喊道:“当我是个丑小鸭时,我从未想过我会如此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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