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海平
闲下来的时候,老公总爱自言自语:我这一生就有两个心愿:一是给老婆照上一套几千元的结婚照,一是领老婆到走一趟北京。
至于爱人为何这么说,是由我而起的,因为我一直有个强烈的愿望--照一套像样的结婚照。这个愿望由来已久,若要细细算来,应该追溯到八年前。
那时,年轻人结婚也很讲究,其排场和现在差不多少。大摆宴席,新婚花车沿街走,而且都要照一套结婚照。结婚照在那个时候,也是才流行不久,记得第一次见到成套的结婚照,是在梅那里。梅和我是室友,一个宿舍,她是新毕业的四个女教师中和我最要好的一个。一天她把表姐的结婚照拿来给我们看,照片是在最有名的“金夫人摄影室”拍的,打开相册的那一刻,我们都惊呆了:简直太美了!这哪里像她表姐啊,简直就一电影明星。不但照片上梅的表姐很美,赠送的画册更美:画册里每幅照片都是经过精心装裱的,照片周围点缀着各式的花朵,有野菊花,有玫瑰,有千百合。并且都题着诗一样的祝福:“一朵朵千百合,象征着你们纯洁的爱情,会像这朵朵千百合一样,白头到老,天长地久”。那一刻,在这裱装精美的相册里,盛满着深深的情爱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天性的浪漫散开在爱美的年华里,在那一段时期里,充满诗情画意的结婚照几乎成了我们四个人的梦想。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结婚照都那么精美,结婚照的档次是不同的,最低的三百,最高的三千、五千,所以,不是所有的女孩都可以拥有这么昂贵的结婚照的。
再后来的结识了现在的爱人,恋爱谈的轰轰烈烈,轮到结婚的时候,却一筹莫展。爱人家条件不好,七拼八凑才买了个小小的顶楼,自然不敢想那么昂贵的结婚照了,或许是为了满足我小小的虚荣心,爱人硬撑着领我照了最低档次的结婚照。而恰恰这个时候,梅也是刚结婚回来,她老公是个有钱人,穿着昂贵的皮鞋,带足了项链、手链和戒指,而最让我羡慕的是,她竟然也带回来一套在“金夫人”拍摄的结婚照!看着她满足地翻开照片,绘声绘色地讲着拍摄每个照片的情形,我忍不住哭了。
我和爱人的婚姻是简单的,简单到没有手链,甚至于没有结婚戒指,小房子是顶楼,而且没装修,屋里的地板革是别人家开幼儿园用过的,日用品也没几个新的。可是,最让我难受的,还是自己那套可怜单薄的结婚照,那可是我年轻的梦想啊。前几年,日子过得真挺苦的。节衣缩食,换房子,装修,买东西,直到现在该有的都有了,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心里却始终有个打不开的结,一直为当年没能有梦想中结婚照而不能释怀。而且每次想起来,心里总会很不舒服。
直到去年,我又遇见了梅。时隔七年都没有再见梅了,因为我嫁了爱人后,便离开了原来的学校,也就和梅失去了联系。记忆中的梅有一张白胖胖的娃娃脸,脸上永远绽放着笑容。而眼前的梅,神情落寞,憔悴了很多,也苍老了很多。要了一杯咖啡坐定后,我问:为什么会这么瘦呢?过的还好吗?她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我,自言自语地说:七年了,你还是那个样子,而且比从前更漂亮了,只有幸福的女人才会这样。看着她的样子,我不敢再问什么。
后来才知道,梅的丈夫虽然很有钱,但是对她很不好,经常夜不归宿,晚上只有她一个人在家,为了打发时间,她几乎每个晚上都要出去打麻将消磨光阴。
对梅的不幸,很是一番感慨。感慨之余,心中豁然开朗,多年解不开的结一下子解开了。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胭脂和红粉挽留不住易逝的青春,再精美的相册也装裱不出幸福和爱情,同样,再奢侈的物质生活也无法弥补夜深人静时,女人在灯下“孤芳自赏”地寂寥。
蓦然回首我与丈夫的婚姻历程,朴实的丈夫已经把他全部的爱,化作了无声的行动,溶进了生活的一言一行,一点一滴里。我们虽然一直没有照上精美的结婚照,但是,近十年的恩爱往事,早已化作一部清清淡淡的回忆片,虽不精美华贵,却洋溢着温馨和幸福,印证了丈夫亘古不变的博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