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没有想到,阿文倾注了全部精力和心血的那笔生意不仅让他赔得稀烂,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女朋友也“趁火打劫”,跟他说“拜拜”,与另外一个人走了。双重打击的痛苦疯狂地撕扯着我,阿文陷入了难以自拔的自责和颓丧的泥沼中……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对他相劝了多少次都无济于事。阿文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人,心底的伤痛是无法治愈的。家里的那张小床就是他逃避外人的“安乐窝”,成天昏睡在那儿。
那天上午,阿文像往常一样睡到10点的时候,电话响了。是母亲打来的,她说她中午加班不回家吃饭了,让他把电饭锅里的盒饭给她送到医院去。
阿文这是第一次去母亲的新工作岗位。按照她告诉的路线,他首先来到住院部三楼的外伤科303病房,母亲却不在。他环视着满屋,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病人,心里有点发抖了。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靠近门口的一个二十来岁、眉清目秀的女孩子笑着告诉他:“是找你母亲的吧?她让我告诉你,让你到四楼的410房间去找她。”就在阿文向她道谢的时候,突然看到,她竟然少了一条腿。天哪,这么美丽的女孩,竟然少了一条腿,多可惜呀,可她满脸阳光的笑容竟让他未曾注意她的缺陷。
四楼是烧伤科,刚进走廊,就碰到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患者被人用手术车推进一间病房。阿文心里立刻是血淋淋的感觉。进了410病房,还是不见母亲,而房内一个个烧伤患者狰狞的面容让他立刻紧张,确切地说是害怕起来。他想赶快离开这里。这时,一个满脸只有一双充满希望的眼睛露在绷带外的患者告诉他,说他母亲在五楼510房间等着他。
在上五楼的时候,阿文的腿发酸了,满脑子是烧伤者、缺胳膊少腿者留给他的恐惧。五楼是眼科病房。510房间还是没有母亲。就在他转身想走时,一个被摘除了一个眼球,约莫十来岁的小男孩急切而又欢快地对他说:“这位叔叔,刚才一个奶奶告诉我,让你去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找她。你快去吧,她一上午还没吃饭。”
当阿文急切地赶到办公室时,母亲正端坐在那儿等他。他把饭递给母亲,她接住,却并没有吃,而是静静地望着他,眼里有一种深沉的期待。蓦然间,他的眼前浮现出那阳光般的笑容,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还有那急切而欢快的声音——他明白了,母亲是有意让他去那些病房,让他找回被失败的痛苦掩埋的希望。因为,比起那些患者,他已经很幸运了!他失去的仅仅是钱财,以及被钱财腐蚀了的情感而已。他想:“现在,我还有健康的身体,还能继续去勾画未来啊,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珍惜吗?”
不要只盯着自己不顺心的事,觉得自己如何不幸;看看那些比我们受的伤害更多、更为痛苦的人,我们就不会盲目地怨天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