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秀红
记忆的书签为什么你我没有告别,为什么你没有挥挥手再走出我的视野,为什么你不用告别将我们的分离锁定在某一刻。就让这告别成为记忆的书签,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可以随意就翻到那一页。那一页会清楚地记下你离去的背影和我不舍的眼神,这也好让我对你的回望有一个终点。
而现在,我只好在记忆这本书中翻寻,翻到了这一页,是你我在相对谈笑;另一页,是你我拉着手在大街上穿行。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浓浓的思念,郁郁的忧伤。我只好拼命地翻,想翻到足以能够证明我对你还有铭心刻骨的感情的那一页。可是没有,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平常得就像家里篱笆墙上开着的喇叭花。
你还记得家里篱笆墙上的喇叭花吗,有淡紫色和深紫色的,每当你早晨送孩子来时它们都在热烈地开放着,像一只只奏着欢迎舞曲的小喇叭。花的藤蔓常常伸出热情的手,拉着你的衣袖,可你从来不对它们多望一眼。你总是脚步匆匆,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直到最后永远不再走进我的视线。
那喇叭花虽然曾经满布于你我的视野,可它们永远只是作为背景出现的。而你留在我心中的记忆竟然都如同这屡见不鲜的喇叭花,每一片、每一页都是背景,为什么不把离别作为这背景之中的高潮呢没有告别时剧烈的苦痛和忧伤,你让我为你流出的泪都是滞涩的,它点点滴滴,不间断地而又没有止境地流。
同龄人总是在想,如果我同你一样大就好了,我就可以分解你的忧伤,分担你的忧愁。可是你比我大六年,六年的差距总是让我在后面追赶你,我在后面一路遥望你艰难的脚步,想帮一帮你,却永远也追不上。
可是,现在我追上你了。我的时间在前进,而你的时间在我的心中已经静止。今年我刚刚好是你离开的年龄,我们成为了同龄人。此刻,我多想拉住六年前你的手,让我们相望,让我们对视,让我作为你的朋友互诉衷曲,让我来分解你心中那化不开的痛苦。可是我只能用流泪来面对你的虚无,你还是永远只存在于我的心中啊。
我拉住你那虚无的手,一起回望你来时的路,可是没有哪一步是我同你一起走过来的。于是,在你的脚印里一路洒下的是我永远的心痛淡泊六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长到可以让一个幼儿长成少年,短却只是宇宙间那不能一提的瞬间。
六年了,你的儿女早已经长大,他们是在没有母爱的呵护下长大的,所以女儿早早地工作,儿子也早早地失学。他们是两个可怜的孩子,可由于他们有着我讨厌的姓氏,而那姓氏又有对他们的绝对权力,所以我不能把我的爱全部给他们,更不能用我的爱来代替你的爱。你有没有想过,以我们的姐妹之情,我和大姐会像疼自己的孩子一样地疼爱他们,我们也想这么做,也做过,可是这想法和做法之间有很多的障碍。也许,我和大姐让你失望了。
六年的时间足以让我的女儿忘记你是谁,我告诉她你是二姨,可是她还是要问,二姨是谁?她当然不会记得在她刚刚出生就跑来看她的你,也不会记得看到她就疼爱地抱她的你,她只记得她心爱的一只长颈鹿是你买的,只此而已。
这六年里,我常常为想你而流泪,也自以为深情地写文章怀念你。可是,我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印象已如一幅日月久远的画,淡了,淡了。你的面目也越来越模糊,我越是想看清楚,越是看不清了。当我面对你的儿女谈到你时,他们也是一脸的漠然,像在说一个同他们无干的陌生人。
我们早已经建立了与你毫无关联的生活,而这生活中早已经没有了你。
可是我知道,如果你能够回望,你一定泪水涟涟,滂沱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