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看到他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那么——就这样吧。
毕竟太短太短的几十天,是无法跟那漫长的几年比较的。
毕竟,她也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甚至可以说是糟糕的一无是处。也很希望,那个帮忙拿到订单的人会是自己;也很希望,那个陪在他身边的人会是自己;也很希望,现在流着眼泪的人——不是自己啊。
是谁说过,每个人的故事都是在自己的眼泪中结束的。
如果真的是一场结束——她多希望此刻的自己,可以笑容灿烂的对自己说,至少也美好过的!
“凡凡……”米澹卡的眼底闪过一丝哀伤,在水晶从她手中脱手后感到一阵莫名冰冷,他反手拉住她的手指,她却在佯装的冷静后激烈瞪向他,狠狠打掉他的手,倏尔转身飞奔而去。
他刚才干了什么?
她都看到了?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
他为什么会心痛。
那个女人何曾哭过?就连一滴眼泪都不曾流过啊。
可是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他的心也跟着流泪一般痛得不知所措!
是他犹豫不知如何取舍吗?是他贪心到谁都不肯放开吗?是他不够爱她却又不肯放手吗?
为什么总是不能努力走出去,为什么总是在最后一步徘徊不前。
她的眼底是怨恨吗?责怪他?可是他也很乱很乱,不知道要如何去整理啊。
为什么要这样看她?
很可笑对不对?很可笑吗?眼泪流下来,在他面前这样不争气的流下去很可笑对不对?既然无法做到那么洒脱的话,那就尽情嘲笑她吧。笑啊笑她啊!是她自己神经!是她自己犯贱!是她自己活该!
再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害怕他一直都不肯走出迷宫……再也不用整日整日的,害怕突然有一天就那么失去了他……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吧……
“米、澹、卡!你为什么不死啊你!”杜烟斐又重重推了米澹卡一把才追了上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那么奇怪的话。他只知道看到那女孩流泪自己也会觉得难过。
米澹卡后退好几步之后愣在原地,为什么追过去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是怎么了?
没有道理的啊,他怎么会……怎么那么心痛……
“澹卡……不要去管不要去想从前好吗?我们……重新开始吧。”那样的看着另一个人,难道他不知道,她也会害怕吗?
米澹卡清醒过来,缓缓看向飘飘,视线却开始模糊:“飘飘对不起,我想要忠于自己的心。”手心握住的那半叶水晶就好似一个可笑印记,一次次的刺伤他的心。为什么要捡回来?被他丢掉的东西,她凭什么一次次自作聪明的替他捡回来?
她真的以为自己有那么伟大吗?伟大到需要牺牲自己成全别人荒谬的爱情吗?就不能多给他一点鼓励和勇气吗?那么多次,那么那么努力的要他从过去那场绝美的幻觉中挣扎出来……为什么最后一步了,却是要他一个人去走?就好像丢掉垃圾一样的将他丢掉,将那场好不容易才努力开垦的荒地上新长出的枝芽铲平——这样做,真的很高尚吗?
不可以,绝对无法忍受这样被丢弃——再也无法忍受被人丢弃的那种滋味了!
“别走!”飘飘拉住米澹卡:“澹卡,澹卡,你不要哭,不要哭,不要走,我求求你,求求你!”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年都不曾看到过他流下一滴眼泪,现在却好似决了堤似的崩落?他真的不曾爱过自己吗?不会的,不会的!
“哭了吗?”原来不是不会哭啊,原来哭也不是因为害怕失去吗?那是为什么?米澹卡伸手擦了擦眼角:“是下雨了飘飘,你快点回去,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澹卡,你还记得吗?你曾经说过的,永远都不会丢下我,记得吗?”
也不是没有去努力,可是真的不可以啊。
真的不可以。
“有些事情我可能搞错了,飘飘,那个过去的米澹卡已经死了……就好像这一场大雨,我们是雨中停下脚步的蜗牛,雨过天晴,我们各自天涯。不管走的多慢,回头看过多少次,我们始终都逃脱不了已经……背对背走的……事实……”
好不容易才决定走出来,飘飘对不起,我真的无法说服自己再等一次了,有时候我们之间差了整整八年都可能再回来;有时候,或许只是两个月,甚至两天、两小时,当我决定走出去的那刻起,就注定了不会再回去,尽管我在迷宫中徘徊了很久很久,但是当决定不再徘徊的那刻起,就会勇往直前,不再回望!就算是一个人走,也不会回头了……
那半叶水晶,他缓缓将她递还到她手中:“对不起,飘飘,我放弃了,你——自便。”
那一场过去,放弃了。
再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需要念念不忘的事了;再也不用痛苦而挣扎的渡过一年一次的她生日那天,在希望和绝望中等待从未更改过的判决,说服自己继续等她到下一年的今天;再也不是什么值得握在手中,让自己徘徊在十字路口不停后退到原点的事了。
“澹卡……澹卡……”飘飘蹲在地上,那个飞快逃离她世界的身影,多少次看他飞奔而来。是她,终究未能握住他的手,错过了那一次,再也不可能了吗?
他竟然,为了那个人——哭了。
耳际狂响着的,是离别不久之前,她将半叶刻画着她的名字的水晶交到他手中,为他戴上时,他口中的呢喃:“除非,弄丢它,否则永远不会丢下你。”
永远不会。
不会丢下。
不会丢下它。
不会丢下你。
原来他——早就丢掉了啊……
泪水嘀嗒,手中的水晶好似冰冷的心,冷却了太久以前的那段感情,水晶和钻石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是太冰冷倨傲的艺术品;水晶和心脏也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是太容易破碎的珍藏品……
多希望爱情可以和钻石一样坚硬,和水晶一样透明,和心脏一样热情……可偏偏爱情,却又总是如钻石一样灿烂,如水晶一样易碎,如心脏一样容易枯竭……
那场过去只是一场华丽的错觉,其实她从来都不是他应该等的人,不是他的那个主角啊……
原来她——这一次,她还是——错了啊。
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