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魔渊,就像一口被人安置在大地之下的黑洞,幽黑深邃,仿佛连光线都能吸收了去。其上雾霭氤氲,弥漫成海,茫茫无垠,不知哪里才是彼岸。
这就是阳家后山悬崖处的深渊,名为渺雾渊,是一片极为诡异的地方,其上空是一片禁空领域,就算是翱翔天宇的强大源师,也不能横渡这里,会被魔渊那诡异的力量扯下无尽魔渊之中。
悬崖边上,一块小山似的巨石之上,一个老人呆站,带着血丝的浑浊双目直勾勾的看着前方雾海之下的无尽黑渊,怔怔出神,宛若一尊雕像。
老上发须皆白,面容苍老,眉宇间带着一抹疲态,除此之外,他脸上还有一种浓浓的悲伤。远远看去,他那有些佝偻的身影在这片天地间竟显得那么的凄凉,那么的孤苦无助。
此人正是现今阳家的家主阳啸,距阳天自尽后被雷劫剑带入无尽魔渊,已经过了整整七天,但他仍然留守在这里,迟迟不肯离去。仿佛他怕一走开,就会错过孙儿突然自那黑渊中飞身而出的一幕。
不过他也知道,这不过是他的胡思乱想罢了。渺雾渊诡异无比,其上是一片禁空领域,别说阳天还是源丹境的源士,不能御空而行,就算强如造化境的源圣强者,步入这片领域的下场也只有一个,那便是被那无形的诡力扯下魔渊之中。
也从来没有人,能够从这魔渊之下出来,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仅阳家,就连赤炎城中大大小小的源师家族,都知道这个不算秘辛的秘辛。
老人呆若木鸡的望着前方的黑渊,时不时呢喃两句,声若细蚊。不过如果此刻有人在他身旁,定会听出个所以然来。
“小天,为什么你这么傻,你明明知道爷爷最终选择的会是你,你为什么还做这样的傻事……”
老人此刻伤悲欲绝,两行热泪顺着他脸颊之上尚未干涸的泪痕再度滑落。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原因,他真恨不得纵身跃下魔渊,跟随孙儿在黄泉之下作伴。
但他不能,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一个至亲,如果他现在死去的话,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和心愿,便不能弥补和实现。
原本孙儿是他的希望,但在三年前这个希望便落空了,不过他没有怪孙儿,那本就是他们一辈人留下的祸端,他没有权力责怪孙儿,更不会责怪。
但上天为何总这样捉弄于他?先是长子出现不测,而今竟连孙儿都不能幸免于难。
“要是阿华知道这件事,一定更恨我吧?”老人似自嘲的叹息了一声,而后连忙用袍袖将脸上的泪痕拭去,因为他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沉重脚步声。
老人蓦然转身,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看着来人。
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来人是谁,因为这些天,来这里陪伴着自己和送来食物的,一直都是眼前的少女。
来人正是可欣,只见她此刻右手挎着食盒,美眸泛红,俏脸上满是憔悴之色。在面对老人那勉强至极的笑容之时,她也是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回以一笑。
“爷爷,来吃点东西吧!”少女缓缓的走来,打开手中的食盒,露出里面的药膳。
对于一名源师来说,到了煅神境这个境界,其实大可不用进食的,因为到了这个境界的源师,早已能吸收天地源气,以此来维持身体的机能,达到辟谷的效果。
不过少女因为担心老人,不得不准备一些药膳,以期能帮助老人调理身体,因为她知道,老人的身体隐有暗疾,一直不是很好。
“小欣,这些天倒是难为你了。”看着少女憔悴的脸,老人感觉鼻子酸酸的,对于少女和孙儿之间的关系如何,他也是知道,更知道少女在得知孙儿蒙难之时,因为悲伤而直接病倒了,直到三天前才有所恢复,因此才会有这大病一场之后的憔悴。
这让他在悲伤欲绝的这些天中,心中有的些许慰藉,因此他也将眼前的少女当成了自己的孙女看待,少女对他的称呼,也是由开始的家主变成了爷爷。
因为这会让他觉得,孙儿并没有离开他,在少女的身上,他仿佛能看到孙儿的身影,感受到那血浓于水的亲切。
可欣摇摇头,连忙端出一盘药膳羹汤,递到阳啸的跟前,笑道:“爷爷,你先吃点,尝尝小欣的手艺是不是进步了。”
为了缓和这压抑的气氛,她不得不找话题,这些药膳,是她在别人的指导下亲手做的,希望能对阳啸的身体有所帮助,能给予他那受伤的心灵些许慰藉。
阳啸微微一笑,而后简单的吃了一些,不住的点头,连称美味,只是他双目之中已然有水雾浮现,连忙别过了脸,怕被少女瞧见。
同时他暗中感叹,要是孙儿还在该多好啊!如果孙儿还在的话,说什么他都会将其和眼前的少女撮合,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那样的话,他便能乐享天伦,少了一个遗憾。
见老人别过脸,少女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有多说什么。其实此时无声胜有声,二人的心中的悲切,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抚平的。
二人相对无语,看着前方的黑渊,眼中皆有伤感,不过二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站着,各有所想。
与此同时,二人下方的深渊之中。
这是一片黑色的世界。
但这里所谓的黑色,并不是说暗无天日。相反,这里虽然有些幽暗,但可见度却异常之高,如果放目望去,一切都了然于胸。
这里是一片山涧,里面长满了黑色的植物。黑色的树,黑色的草,就连那些不知名的野花,也是黑黝黝的颜色,而且是黑得油亮,甚是诡异。
这片山涧之中,不仅植物、土地、山体都是黑色的,但真正能让人吃惊的是,这片山涧的上空,竟悬着一轮黑色的太阳。
这轮黑日距离地面并不算很高,约莫只有百丈距离,它体积也不算很大,在地面看去,它不过只有脸盆大小,释放着黑色的光芒,将这片山地都笼罩在这种并不太影响能见度的黑光之中。
而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轮黑日之上,分别横出五道巨大的锁链,这五道锁链颜色各不相同,分别为红、蓝、黄、绿、白,五色锁链分五个方向牵着那轮黑日,似将其定在了虚空之中。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无比的诧异!
天空中的黑日,就像被人用五根颜色不一的锁链锁在半空,形成了一轮特殊的太阳,洒落黑光,使下方的一切都发生了质变,无论是植物还是山地,都变成了黑色,甚至就连一些偶尔出现的动物,都是黑不溜秋的。
这对普通人来说也许是天方夜谭,但这一切是真实的存在着。
究竟是谁,能有如此通天彻地之能?又是谁,将这一切变得如此的诡异。
在这片黑色的世界中,有一处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那是除了天空上那五道五色锁链之外,唯一不是黑色的。
那是一个人。
准确的来说,那是一个少年。不过让人惊疑的是,这个躺在黑色地面上,一身白衣的少年,他的心脏部位,正插着一柄石剑。
这是一柄剑体布满玄奥符纹的石剑,其上时不时有雷电闪烁,嗤嗤作响。而随着雷光的每一次亮起,少年的身体都是一阵痉挛,身上的肌肉抽动。
更为诡异的是,他体内那被石剑贯穿的碎裂心脏,竟在这雷光的刺激下,有一拍没一拍的跳动了起来。
“唉!”
似有一道莫名的叹息,自那石剑之中响起,随后画面一转,一道灰白色的身影,自那石剑之中一闪而出。
灰白色的身影极为的修长,站在地上挺拔如枪,不过他的脸上蒙着一层茫茫的雾霭,因此倒看不清他的模样。
轰隆隆!
而就在此时,一阵隆隆巨声响彻,震得地动山摇。只见不远处的山体,竟突然被一股巨力粉碎了去。
一时间,乱石崩云,漫天下了一阵土石雨,而在石雨之中,一个足有十数丈庞大的球体,突然出现在那道灰白色身影的前方。
“咦?”一道轻咦声,自那球体之上传出,随即圆球一滚,一个脸色惨白的人,便出现在了灰白身影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