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昌喝下一口杜康造,转眼再看时,几乎喷了出来。
只见萧红娘全身闪着一层银白色的光芒,像是一只刺猬一般,瑟瑟发抖的站在英略身后,惊恐的打量着面前那团滚动的红色火焰。
火焰中,一条半尺长的小蛇游动着,不,应该是一只龙仔。
“你会后悔的,畜生!”
萧红娘恶狠狠的看着停云,几乎用哭的腔调怒吼了出来。
是的,她出离于愤怒了,就在她出手攻击周媚儿的瞬间,一团彩霞般绚烂的光芒将那漫天的牛毛银针全数倒卷回来,恍如万千箭矢一般,射向了萧红娘。
萧红娘遭此突变,根本没来得及想出来任何办法。
噗嗤噗嗤连声响过,一件夔龙保甲泛出层层土黄的光圈,被射成了马蜂窝。
这可是爷爷萧之望做大将军时,从西域沙海里得到的宝贝。
大汉之内,仅此一件,即便是损坏了,也只有一件!
萧红娘几乎崩溃了,双手掐住英略的腰身,痛苦不已。
长脸的英略此时顾不得腰间的疼痛,因为他的长剑,竟然周身都浮现出一层金色的符文。
恍如滚烫的铁水一般,粘贴在手掌中,嗤嗤的冒着青烟。
他汗如雨下,全身青色铠甲渐渐浮现出一层龙鳞,双掌之间一层青色气团流动,堪堪抵挡着金色符文的烘焙。
“你会后悔的!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
停云运动不停,朝着面前三个穷凶极恶的家伙不断的辱骂着。
吴青峰的长戈依然砍到了郑玄的左肩,郑玄长发飞扬,衣衫飘动。
周媚儿凤目闪动,双袖如同霓裳,朝前挥舞出一道道霞光,却被一杆冰冷的长戈砸的粉碎,落入了虚空之中。
停云的大部分精力,都禁锢锁定英略,看着郑玄,爱莫能助了。
顿悟中的郑玄,神魂中那轮金黄的太阳瞬间被一条长龙遮蔽,整个世界残缺如漆,黑暗满眼倒卷过来。
哼!
萧红娘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压抑在胸中的委屈似乎消散了几成。
这群乡巴佬,竟然隐藏实力,害的老娘毁了保命的铠甲。
那半尺的小蛇似乎有本命神通,英略师兄也勉强维持,要是有人能降了这龙仔,自己倒也赚个盆满钵满。
只是看着吴青峰一张瓜子脸,心中便也欢喜不起来了。
这个臭虫一般的家伙,追着自己几十里地,就是为了看着自己笑笑。真是个傻叉。
象自己这么如花似玉的人,只有英略师兄一身才华和容貌才能相配。
你一个校尉之子,也敢欺天攀附我!
心里如此想着,双手不由自主的环抱着英略,心如蜂蜜一般,沉醉不已。
长戈恍如一道闪电,已经劈砍在了郑玄的左臂。
周媚儿一声娇呵,手中长袖卷住了长戈的柄,死死的拉住了凌厉的攻势,整个身子弯曲如虾,被吴青峰单手拉的向前滑动不已。
松树下的张昌看着这样的场面,摇了摇头,伸手摘下一颗松子,向着空中打了过去。
吴青峰听得空中有异响,回头却见萧红娘抱着英略,两人恍如神仙眷侣一般,不由得一张脸红如重枣。
大吼一声,长戈朝着郑玄的脖子横切而去。
“糟糕!”
张昌此时才发觉,自己绑了倒忙,这一颗松子,反而让郑玄死的更早!
周媚儿此时精疲力竭,香汗如雨。
被这玄幻的力道一送一拉,双袖恍如裂帛,露出两截雪白的胳膊,一屁股栽倒在了尘土之中。
郑玄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整个人摔倒在了泥土中,膝盖下一颗松子兀自滴溜溜的旋转不停。
张昌冷冷的看了吴青峰一眼,歪倒在松树下,竟然酣睡起来。
郑玄落地的瞬间,只觉得脑袋一阵生疼,似乎被人凿开,装满了冰块一般。
黄铛铛的都是各种撞动,左肩上的伤口流着血,脖子上一道划痕,满嘴都是血沫。
周媚儿跑到了郑玄身边,单手画出一道火焰,将那长戈轰向一边,火红的长袖将郑玄的脖子彻底的包裹起来。
吴青峰自然不会给他们这么好的机会,他怒目看着英略和萧红娘,长戈如同开天辟地一般,再度朝着周媚儿后背砸了下来。
日月都晃荡了一下,生死早已无法掌控。
郑玄手中的紫金毛笔沾满了鲜血,朝着空中不断的画出无数印记。
时而温婉如秋月,时而剽悍如骤雨,洋洋洒洒似是冬雪回风,恰好逶迤处烟柳依依,烟水弥漫。
挥舞长戈的手,竟然缓缓停顿在了半空。
萧红娘一身清凉装扮,抱着吴青峰不断的呻吟着,两人如胶似漆,望天望地。
“红娘,我青峰一辈子爱你,万死不辞!”
吴青峰双眼迷离,看着无穷远处,如同受到检阅的士兵一般,大声呼喊,如同青海的花儿一般。
郑玄再度吐出鲜血,脸色惨白如纸,朝着周媚儿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就仰头睡到在了尘埃里。
停云一声惨叫,身外的红色云层渐渐破碎,龙鳞上,无数的剑光来回游动,如同金色的丝网一般。
这一刹那,英略的长剑似乎被一层层网格困住了一般,冰冷和灼热翻滚,他全身开始虚脱。
身后的萧红娘嘴角含着一丝黑血,不可置信的看着怀中威武英俊的大师兄,鼻子里都是师兄的气味,恍如陈年老酒一般。
啊!
英略一声惨叫,双手忽然泛出一层金色的光芒,雪白的手指骨颤抖着,似乎融化的铁块一般,神魂里忽然翻动千万层灼热和寒冷的网格,他半毫不能挪动。
无数的大象呼喊着,朝着这边踏来,龙象蹴踏,河流阻断。
停云翻着雪白的肚皮,歪倒在御寒生的手掌中,恍如一团随时可能消失的白雪。
“我好困,主人,我想睡一会儿,你别再抛下我,别抛下……”
御寒生眼睛并没有湿润,也没有红。停云的呼喊,让他渐渐苏醒过来。
他依然游动在水里,恍如一尾鱼儿一样。却微微睁开了眼睛,一双珊瑚色的眼睛!
“九江王的后裔,即便完全兽化,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御寒生冷冷的骂着,想起天下风起云涌之时,那个举腿在床上,对着将军对着文臣大骂不休的家伙,如何冷面无情。
让吕家人杀死了自己的先祖,他鄙夷的吐了一口浓痰。
玄黄色的浓烟翻滚着,如同狼烟一般。
“你,你就是,就是……”
英略脑袋里一阵嗡鸣,想起族谱中写过的那只大鸟,一夜之间覆灭齐国地煞数的所在,不由得闭上眼睛,浊泪潸然。
“既然你都知道了,自然不能留你了。”
英略神魂里一个声音冰冷如火,化作一个巨大的字,朝着九江上空横砸了过来。
恍如番天印的玉玺落地的瞬间,磕飞了一角,落入苍穹之中。
那缺掉的一点生机,恰好落在了英略的上方。
“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那些不是我的罪,不要杀我!不要……”
英略站起来的瞬间,突然和停云一般,心中充满了悲伤。
往往思念家乡,回味过去都是不好的,至少表明这个人是残缺的,没有妥协,没有后退,所以,强梁者,死之徒。
英略自然清楚,这一路去,和死亡也相差无几了。
遥远的水泽边,也有人大声喊“天亡我,非战之罪。”
死不瞑目的假话,似乎每个人都会说上两句。
御寒生的心脉一阵惊悸,滴落出数点梅花,地面上的汗液,结成了雪白的寒冰,恍如龙骨一般,朝着远方不断延伸而去。
酣睡中的张昌一阵颤抖,睁开了一双绿豆般的眼睛,警惕的看着面前一群人。
“哈哈,想不到你的运气还真差,又被我吕庆碰上了!”
吕家人,竟然是吕家人,御寒生双目跳动,手中短剑呼啸而起,朝着远方投掷而去。
“这次,即便是你的小师妹求情,也无济于事了。那个破鞋,大概只有你愿意穿了。”
张昌举着酒葫芦,昂首咕咚咕咚的喝了一阵,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切,滚开,别扶我!”
说完,举起双拳,朝着身后的松树挥出两拳,鲜血恍如牡丹怒放。
一群人疯狂大笑,突兀却飞出两道惨叫!
如同匕首一般,刺进了众人的心中。
妖兽,化神期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