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觉得委屈吗？”朱砾笑道：“本来没觉得什么的，就是膝盖疼，又困又累，但是一看到皇奶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似乎自己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心里难过的不得了。唉，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想起来还是很丢脸。”
“有什么丢脸的，在皇奶奶面前你什么都不用顾忌。”太后拍了拍朱砾的手背笑道。
“其实，若是能够回到小时候，儿臣宁愿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看书习武，被父皇责罚，被父皇骂，这也总好过现在这样，父皇看到我对我不理不睬，曾经的兄弟们也都渐渐离我远去，”朱砾忍不住叹息道：“皇奶奶，您说的没错，大概我真的不适合生活在皇宫中。”
“砾儿，这个世间，没有人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大多数的人都和我们一样，身不由己。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适应自己的身份。皇奶奶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了，但是你看看，这个皇宫中，有谁过的是不苦的，比起那些连命都保不住的人，我们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太后叹息道。
其实朱砾这样的人拿到外面去的话，也算是十分优秀的人了，只是在这皇宫中，最不缺少的就是优秀的人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很窝囊，身为一个皇子却一事无成，处处受人桎梏，当上太子，太子被废，这些都是因为别人。在这个皇宫中，他就像是一颗棋子，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有那个女子，那个最心爱的女子。他把她藏在了心间，当成是宝贝一般，那人却对他没有丝毫的情谊，甚至于……
“砾儿，你又在想什么？皇奶奶跟你说话你都没在听？”太后见朱砾一直在发呆，问道。
朱砾连忙回过神来，看向太后问道：“没什么，就是发了一下呆。”
“砾儿，你是不是在想熠贵妃？”太后直截了当的问道。
“皇……皇奶奶！”朱砾一惊，诧异的看着太后。
太后轻笑：“就你的那点小心思以为能瞒得住皇奶奶吗？砾儿，听皇奶奶一句劝，那个熠贵妃不简单，那人不是你能驾驭的，趁早放弃了，她注定不属于你。”
“可是皇奶奶，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放得下又是另外一回事。”朱砾震惊了一下就释然了，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皇奶奶，这皇宫中有什么事情又是她不知道的呢？
太后叹息道：“砾儿，你必须要放下，若是因为这个女人毁了我苦心许久的大业，那就太不值得了。而且，这个女人和老二还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一点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朱砾眉头微蹙，这一点他当然知道了，也许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罂粟，那么美，明明知道有毒，却还是让人趋之若鹜。
“砾儿，听皇奶奶的，等你夺得了皇位，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在意着一个。不管在怎么说，她现在是你父皇的人，按礼，你也要叫她一声贵妃娘娘。”太后眸中闪烁着诡谲的光芒，朱砾是她全部的希望，她绝对不会允许这个希望毁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朱砾沉默了半响，他也知道罂粟那样的人注定不会属于自己。只是爱情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是它控制着你，你却控制不了它。就算知道了这么做是错的，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盲目的随行。
“砾儿，皇奶奶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真的要为了这样的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负了皇奶奶对你的一片苦心吗？”太后很了解朱砾，朱砾善良心软，若真是对他强硬反而会适得其反，顺着他的意思，打亲情牌，太后相信，朱砾最后一定会听自己的。
果然，朱砾沉默了良久后眉头渐渐舒展开，只是眸中依然有一丝忧愁化不开。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双手握紧又放开：“孙儿明白了，请皇奶奶放心吧。”
“皇上驾到——”
永寿宫外突然传来了小太监的通传，接着就是齐齐的问安声：“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听是皇上来了，朱砾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似是有些求助般的看向太后。
“砾儿，不用紧张，他倒是是你父皇，”太后理了理妆容又说道：“让下人把这里的东西都收拾一下，你父皇来了也好，我正好有些话想对他说。”
对于朱砾的太子之位两度被废，太后很是不满，毕竟这朱砾是被自己一手扶上太子之位了，就这么被废了，对太后而言，就像是当众被甩了耳光一样，但是碍于对方是皇帝，就算心中很是不满，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朕听说皇额娘今日身子不太好，还不让下人请太医来，有些担心皇额娘的身体，特意来看一看。”皇上直接走了进来，看到病床上容颜惨淡的太后问道。
见皇上直接忽略了自己，朱砾的脸色有一些尴尬，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简单的请了个安。
太后瞥了朱砾一眼，然后对皇上说道：“皇上政务繁忙，还不忘来看哀家，真是有心了。哀家的身子也没什么大碍，就是年纪大了，总是会有那么些小毛病的，多休息休息也就好了。不过，这些日子来，也多亏了大阿哥每天来陪我，这心里啊，倒是比之前舒坦了不少。”
见自己的母亲特意提到大阿哥，皇上要是再装作什么看到反而是有些不好了。于是看了朱砾一眼说道：“大阿哥也是有心了，能这么照顾太后，也算是孝顺的了。之前的事情朕也不和你计较了，希望你好好反省反省，以后不要再犯什么错误了。你是皇子，你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的人在盯着，不要丢了皇家的颜面。”
朱砾的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但是也明白，皇上这样说也算是给足了自己的面子，于是低下头道：“多谢皇阿玛教诲，儿臣定将铭记于心。”
见朱砾态度诚恳，皇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皇上，砾儿已经算是很孝顺的了，哀家病的这些天，砾儿每天都会来照顾哀家，陪哀家聊聊天，现在这样的孩子可不多了。不像老二，这些天来，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哀家。”看着皇帝，太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起了朱熙的不是来。
“老二？”皇帝不禁皱起了眉道：“朕会说说他的，一定让他来给皇额娘您请安。”
太后转过头，脸上尽是不满：“算了吧，他不愿意来，就算是皇上你下了旨让他来，他没有那份心，见了面也只会给哀家添堵，哀家本就没几天好活的了，可不想现在就被他给气死。”
皇帝的面上有几分尴尬的神色，道：“皇额娘言重了。老二到底也是您的皇孙，怎么会给您添堵呢？要是他做了什么惹了您老人家不开心，您和朕说，朕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
“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哀家也不想皇上为难。皇上今日怎么有时间来看哀家了，听说前堂的政事很忙，皇上要是事情多就不必经常往哀家这里跑了，还是政事要紧。”这几日朝堂动荡，皇上已经好几日没有来给太后请安了，今日突然过来，之前又没有打个招呼，确实有些让太后意想不到。
“皇额娘说的是哪里的话，朕在忙也不能不来看皇额娘啊，要是连儿子都做不好，朕还怎么当好这个皇帝。”皇上连忙安慰道。
太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然后说道：“皇上心里能想着哀家，哀家就很高兴了。哀家有砾儿陪着，倒也不会很孤单，皇上要是真的忙就去忙吧，真有什么事情需要皇帝的帮忙，哀家会让砾儿告诉你的。”
见太后一直提起朱砾，皇上也不觉将目光落向了自己的这个大儿子身上。皇帝也知道太后一直是想让朱砾当上太子的，只是这个儿子虽然心地纯良，但是却不是十分当太子。想到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又想到他连续两次被废了太子之位，皇上还是对他失望之极。
“你过来。”皇帝看了朱砾一眼，然后说道。
朱砾不明所以，但是父皇的话也不敢有所为抗，连忙走到皇帝的身边，喊了声：“父皇。”
“嗯，”皇帝应了声又说道：“你这些日子每天都来太后这里？”
朱砾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道：“是，儿臣见皇奶奶身体不太好，担心下人照顾不好，就每天亲自来照顾皇奶奶。儿臣照顾不周，还请父皇责罚。”
皇帝点点头，又道：“你能有这份孝心实属难得，朕这几日忙于政务，不能来给皇额娘请安，你能代替朕每天来看皇额娘也算是有心了。放心吧，朕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责罚你的。皇额娘一直都非常疼你这个皇孙，你这样倒也对得起皇额娘的苦心，继续保持吧，希望你不要让朕希望。”
朱砾有些错愕，但是很快就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答道：“儿臣明白了，请皇阿玛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