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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看不见的人心

这个声音,在范无量的记忆中,是很熟悉的。

因为,这根本就是不久前被吓得飞人一般逃走的狗蛋儿的声音。

不过此时他的声音分明有些外强中干,隐隐夹着一丝害怕。

其实说实在话,范无量的记忆中,范同与狗蛋儿和猪鞭儿之间,虽是同样栖身于破庙里,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实在称不上多好。狗蛋儿和猪鞭儿两人,好得几乎同穿一条裤子,白日出去乞讨,往往都是二人同行,从来不会与范同一起的。就连平时,他们对于范同也都是看不起的,不过因为有犀利哥压着,他们倒也不会对范同怎么样。不过后来,犀利哥不知去向,范同生了病,他们自是不可能对范同照顾一二的了,没有落脚下石倒是好的了。

范无量刚刚见识过破碗儿的本事,对于乞丐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正是满怀希望之时,自然是懒得跟他们计较什么,当下就哂然一笑地道:“原来是狗蛋哥和猪鞭哥?我是范同啊!刚才见过你们,不过你们似乎有事?急急地跑了。”

范无量自然是不会提及他们是因为害怕才逃跑的,这不是得罪人嘛!

“饭桶?你不是……?你没事?”

狗蛋儿显然还有些疑神疑鬼的。

“哈哈,我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生了一场大病,昏睡了几天嘛。”

范无量含糊地道。

事实上,他也的确不知道范同死了多久了,不过想来应该不超过一天的,因为以他不太多的见识,还是知道人死一天之后,尸体就有可能会开始腐烂了的。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狗蛋儿的声音似乎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

然后,范无量就神采奕奕地进入了破烂的土地庙。

其实就是一间不太宽畅的神龛屋舍。

就着黯淡的月光,范无量摸到了属于他的那个墙角处,一屁股坐了下来。

“狗蛋哥,猪鞭哥,你们今天似乎回来得早了一点?皇城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范无量想了想,还是率先开口问道。反正以前也都是这个样子,他们基本上是不屑于和范同说话的。

现在的范无量,眼界和心态上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二人,自然是懒得和他们计较什么的,而且如果可能的话,他也不介意帮助他们一些的,毕竟都是乞丐,天然都有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的。

沉默了片刻后。

“能有什么事?还不就是那些奉旨讨饭的官丐。”

这是猪鞭哥的声音,显然一副不愿多讲的语气。

不过以范无量的记忆,却是一听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

皇城中的乞丐,有官丐和土丐之分。官丐,就是指持有丐碟的皇城乞丐,他们持有官府下发的丐碟,上刻‘奉旨讨饭’字样,除了白天可以乞讨之外,晚上午夜之前,他们同样也可以乞讨,而且,他们都属于皇城的三大丐帮组织,晚上可以在皇城中固定的地方居住。而土丐,其实是范同等乞丐的叫法,更贴切的称呼其实是叫做野丐。他们没有丐碟,更不可能在皇城里有住处,只能白天进城,晚上出城,能讨多少是多少,如果一天都讨不到吃的,那就算是饿一整天也是有可能的。

除此之外,土丐在皇城里乞讨,那也是相当受气的,除了讨不到食物铜串儿外,还经常会被官丐欺辱,甚至是欧打。作为土丐,想要长期占据一处有利的风水宝地乞讨,那是不可能的。只要那些官丐稍微觉得这个地方不错,他们马上就会把土丐撵走,稍有不从,就会欺凌欧打。而土丐如果想要沿街乞讨,那更是不可能的,那是官丐的特权,作为土丐,只能在一些不太繁华的小街道乞讨,如果胆敢擅自去繁华大街乞讨,肯定会被逮到牢里去的。

所以,范无量一听这话,就明白,他们肯定是运气不好,遇上官丐的欺凌了,只能提早出城,明天再想办法。

“那不知狗蛋哥和猪鞭哥吃过了没有?”

范无量是想好好地饱餐一顿的,不过,当着他们二人的面,他也不好意思吃独食,所以先问问再说。

“没呢,就中午时讨到两个大馒头,下午根本找不到地方坐碗。”

“这样啊?小弟刚才出去乞讨了一会,运气好,讨了些酒菜回来,不如二位哥哥一起来吃一些吧?”

范无量作势把手放到了破碗边上,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白光一闪,他的手中就多了一盘杏酒鸭。

狗蛋儿和猪鞭儿见状,却是没有如范无量意料中的那样扑身上来,反而是身子一缩,有些惊恐地盯向范无量。

“你你……你……是人是鬼?”

狗蛋儿当即就诧声道。

范无量哈哈一笑:“我说狗蛋哥,你胆儿也太小了点吧?你不知道这世上是有仙人的嘛?其实啊,小弟前几日,是被仙人摄走了魂魄,然后传了一门法术给小弟。这法术呢,就是能让人心甘情愿地施舍财物给小弟,所以,刚才小弟出去转了一圈,就讨到了不少酒菜。”

说着话的当口,范无量又取出了一壶米酒,一盆米饭,三碟好菜!

狗蛋儿咕噜一声吞咽了一下口水。

“那你这破碗儿是怎么回事?你从哪里……拿出来的酒菜?”

狗蛋儿依然有些惊骇地道。

“这个啊?其实这也是为什么那个仙人要传我法术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破碗,据说和那仙人的前辈有些什么关系,而且这个破碗儿,其实被加持了一个什么仙符,可以收藏一点东西进去。要不然,我那法术讨来了东西也没地方放不是?”

范无量诚恳地笑道。

说着话的当口,他就自顾自地抓起了一只鸭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还不忘嘬了一口小酒。

“宁做饱死鬼,不做饿死人。饭桶兄弟,兄弟就不客气了?”

猪鞭儿腾地立起了身来,坐到了范无量的对面。

“兄弟客气什么?看不出来,猪鞭哥还学会了两句皇城人传唱的俚诗?”

范无量随口笑道,畅开了话匣子。

这个时候,狗蛋儿也不客气了,同样坐了过来,一手就扭去了一个鸡头。

“兄弟,以后咱哥俩就跟你混了啊!有这样的法术,以后就算成为皇城里的官丐也不是不可能啊!”

狗蛋儿的心思倒是灵活得很,当即就转换了口气,说起了奉承话来。

“哈哈,好说好说。”

范无量嘴里随意地应道,心里却是在说,瞧你们这点出息,这辈子的追求恐怕就是当一个官丐吧?

就不能谋个正经营生?

你们可不像哥,注定了只能当乞丐啊!

“对了,二位哥哥,不知犀利哥去哪了?怎么好些天不见他的人影了?”

范无量随意地道。毕竟以前是照顾了不少范同的人物,怎么的也要问一问。

“……兄弟,犀利哥运气好,发达了!他也不知走了什么门路,幸运地被铁碗帮看中了,挑进了帮里,现在已经是一个官丐了。”

狗蛋儿颇似有些不愤地道。

“真的?”

范无量隐隐有些高兴地道。毕竟,他是范同的继承者,拥有着他完整的记忆,所以这种高兴,是潜移默化的,是直抒胸臆的。

可话落在对面二人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狗蛋儿和猪鞭儿对视了一眼,眸中闪过一抹戾芒。

“当然是真的。不过没关系,现在范同兄弟你学会了这样的法术,以后成为官丐,那是迟早的事,还望范同兄弟以后可要多加关照一下啊?”

狗蛋儿有些献谄地奉承道。

“哈哈,好说好说。”

范无开怀地笑道。

官丐算什么?就算是成为富家翁都没问题啊!只要他以后送一两件宝贝给他们,保管成为富家翁啊!

接下来,三人有说有笑,一边吃菜,一边喝酒,一直到午夜时分,三人都有些不胜酒力了,才散了场。

而范无量更是相当兴奋,直接就是把这顿饭,当成了庆功宴,庆祝自己穿越异世,成为一个职业前途无比光明的乞丐!

于是,他喝多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等他沉睡了片刻之后。

原本也已睡下的狗蛋儿和猪鞭儿却是悄然地坐起了身来。

二人悄悄地摸到了范无量的身边。

狗蛋儿一连喊了数声‘饭桶兄弟’,回答他的却是范无量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

“嘿!还真是一个饭桶!手里有这样的宝贝,竟敢拿出来炫耀,简直是不知死活!”

狗蛋儿的脸上,狰狞之色一闪而过,手里,捧起了范无量的破碗儿。

“嘿,要不怎么能叫饭桶呢!这个宝贝拿到铁碗帮去敬献一番,说不定,我们也能成为官丐了!”

猪鞭儿也一把拿过了破碗儿,冷笑道。

狗蛋儿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只破碗儿,瞧向了范无量。

“他怎么办?”

猪鞭儿掂了掂手中的破碗儿,声音一寒。

“我记得庙后的山崖下有一条山缝,咱们就把他拖到那里直接丢进去,再用石头砸扁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不然,说不定他学的法术还能找到这仙碗也说不定!”

“嘿嘿,不错。就这么办!不过这仙碗……”

狗蛋儿瞧向了猪鞭儿手中的破碗儿。

“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就把仙碗都放在这,然后,我们一起把他拖到庙后去。然后一起回来,这样总可以了吧?反正这事也没人知道,不会想到这是一只仙碗的。”

猪鞭儿神色如常地道。

狗蛋儿想了想竟也没反对,当即就弯下身子准备去抬范无量的肩膀。

而猪鞭儿也如其所说的放下了破碗儿,准备去抬范无量的双脚。

然后,诡异的事情却是同时发生了。

两人竟是不约而同地惨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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