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墨白本来就与老二争势,今天关了他的儿子,当然高兴还来不及;尹墨峰本来就见风使舵,如今见大哥势大,自然也乐见其成;尹墨海虽然不希望儿子被抓,但也不敢忤逆大哥的意思。偌大的尹家,居然没有人关心尹天仇的死活。
好在还有一个人,是真正关心他的。
菱悦一听到这消息,就急匆匆跑到了尹横的夫人、尹墨白的母亲孙意如那里去了:“奶奶,你可千万要帮天仇哥哥。”
孙意如明知故问:“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帮他?”
菱悦连忙说道:“天仇哥哥可是您亲孙子啊。”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孙子可太多了,要是谁惹事了都要帮忙,我帮得过来吗?”
菱悦脸一红,又梗着脖子说道:“不,天仇哥哥肯定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奶奶你可要帮他伸冤。”
“你倒是了解她。”孙意如微微一笑:“还有呢?”
菱悦一愣,木讷地说道:“还有,还有什么?”
“难道不是你红鸾星动,不想意中人受苦,这才来求我帮忙的。”
菱悦娇嗔一声,脸已经红成了熟透了的苹果,喃喃道:“都什么时候了,奶奶还打趣我。”
孙意如倒是什么都看在眼里,头略略一撇:“你要没这个意思,我可就不帮忙了。”
“别,别。”刚刚才否认的菱悦连忙改口:“奶奶说是,那就是啰。”
孙意如又抬眼看了看窗外明月,没来由地说了一句:“说起来,今天又到放烟花的时刻了。”
菱悦一听,脸羞得更烫了,不由地把脸埋起来,生怕被人窥见心思。
她记得十年前的今天,也是烟花盛放的季节,她一个人去逛灯会不小心走丢了。
那时她才8岁,在人群里就像一只迷路的小羊羔,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这时候却出现了一个小孩,牵着他的手说:“牵着我,不用怕。”
牵着我,不用怕。
她还记得那人样子跩跩的,一脸冷漠的样子,手却微微发烫。
“不过我已经老了,也管不了这些个家族事务了。”孙意如的一句话,又把她拉回了现实。
菱悦一听,又从暖意洋洋的春天跌进了冰窖里:“奶奶你……”
孙意如一扬手,示意她不要打扰,又继续说道:“正是因为老了,有些事情就记不住了,比如说,钥匙放哪了。”
菱悦定睛一看,一串银色的钥匙正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尹府三进院子,房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有一间房却是独一无二的。这间房厚单独列开,厚水泥浇筑,门也是用精钢砌成的,除了一个小窗,再没有跟外界连通的渠道。
尹家上下都把他叫“思过堂”,专门用来关触犯家规的不肖子孙,如今,尹天仇和木有天正被锁在这间房里。
“既来之,则安之,瞎溜达些什么?”尹天仇倒是豁达,把头往空空的墙壁上一靠,居然闭幕眼神起来。
木有天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潇洒,也不知道在议事堂,是哪位少爷大出风头,害我跟你一起倒霉关在了这里。”
尹天仇抬头望着天花板,微微一叹,居然文绉绉地说道:“唉,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木有天翻了翻白眼,反唇相讥:“是是是,你身兼打人恶少、花心大少、家族叛徒这么多身份,谁能看穿你啊。”
尹天仇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所以说你也是个俗人,你当小爷背这些锅都是没有理由的。”
杭州城里有个西山公园,市民都喜欢来这里遛猫遛狗。这天,有个白发老人就领着孙子牵着一只萨摩耶在公园里晃荡。
这时突然有个小年青吸着鼻子,像找什么似的,一直闻一直闻,拦到了他们面前。
见到这狗,小年青又猛吸一口,指着它发狂似地说道:“就是这狗,就是这狗,快把他给我抓住,剥皮做了花江狗肉。”
小年青这么一说,身后几个马仔模样的人就扑了上来,要强抢老人手里的狗。
老人突遭无妄之灾,六神无主地叫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几个马仔不耐烦地说道:“我家少爷想吃你的狗,那是你的福分,放心我们不白吃,这里有五千块再去买一条吧。”
这狗陪了老人十年了,老人当然舍不得,当即就护在狗身前说道:“这狗我不卖,多少钱都不卖。”
小年青微微一愣,“老人家还挺横,不让,我可就强抢了。”
老人也是练武之人,三下五除二居然把一群马仔给全都打退了。
小年青当时脸就拉下来了,手指一指,一道金光化作一把铜锤,直接捣向了老人腹部。老人吃痛,急退了几步,这小子居然是个修炼金格的阴阳家高手。
一息之间,手里的狗和孙子居然全被对方给捉过去了。
老人担心孙子,连忙服软道:“狗你拿去,快把孙子还给我。”
小年青一阵狞笑,又目露凶光:“得罪我可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我再给你一个机会,狗和孙子你究竟选哪个。
选到的,我放了他;没选到的,可就要吃我刚刚那招了。”
老人一愣,顿时垂下头来。狗是忠犬,孙子更是舍不得,他也不禁憋红双眼,看了看孙子,又看了看狗,半天不敢说话。
“你要不选我替你选了。”
那条萨摩仿佛也通人性似的,猛地叫了几声,似乎要替少主人去死。老人更是心如刀绞,也只好垂头说道:“狗,狗。”竟是再也不敢面对萨摩耶的目光。
小年轻微微一笑,“早选不就得了”,随即又发出一道金光。
一声惨叫,老人的孙子倒在了血泊里。惨剧横生,老人急火攻心吐出一口鲜血:“你!”
“我什么,不是说了‘选狗活狗、选人活人’吗?难道你这老不死的没听清?”
老人面如死灰,挣扎着残躯也要起来拼命,突然又是一道金光,那只萨摩耶的天灵盖也被开了,一身血溅在了老人脸上。
“我想起来了,我说的是‘选狗死狗,选人死人’,记错了,不好意思。”
老人只觉就急血攻心,两腿一颤,也昏迷不醒了。
“岂有此理,这等恶少,谁见了都要把他扒层皮。”木有天没等他说完,右拳捶地,也是血气上涌。
“看到了吧,你遇上了也会跟我做一样的选择吧。”
“等等,你是说那恶少就是薛蟠,后来你就行侠仗义了。”
尹天仇双手一摊,又故作低调地说道:“不是小爷,还会有谁?”
木有天不屑地“切”了一声:“不对啊,这故事有个漏洞。”
“有什么漏洞?”
“你不是说那是个修练金格的高手吗?就你这两下子打得过吗?”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木有天虽然一直觉得这紫毛小哥各种不靠谱,但要说他是霸凌他人的恶少他也不信。这个故事他一气呵成,倒也不像是编的,这一段暂且翻过。
木有天又问道:“那搞大人家肚子呢?你别告诉我,人家姑娘逼你说,不上床就自杀。”
尹天仇无奈地耸耸肩:“要说这事就更冤了。那刘家小妮子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珠胎暗结,于是想到了打胎。又怕事情被父母晓得,会连累那个男人,于是找小爷出主意。小爷一时嘴快,就安慰她说,尽管去打,要是被撞破,就说是小爷的种。没想到这小妮子还真是听话,居然真的推到了我身上。”
“那足浴馆的小红是怎么回事,不是你姘头吗?”
“姘你个大头鬼,小爷怕他们逼良为娼,特意去救她的。”
事到如今,木有天也只能写个“服”字了,这些事放在别人身上,他说什么都不信,但放在紫毛头上,简直是顺理成章,完完全全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他也只有苦笑:“这么说你不应该是恶少,应该是雷锋才对。”
尹天仇居然又嬉皮笑脸起来:“可不是,请叫我雷锋。”
木有天恨不得给他一个爆栗:“既然是这样,你在议事堂上不早说,我俩也不会沦落到蹲大牢的地步。”
尹天仇又哀伤起来:“我倒是想说,可有人信嘛。小爷在他们心里早就被打上‘废柴’的标记了,能洗得清吗?”
木有天不禁有些可怜他,这人虽然做事乱七八糟,但也算得上是血性男儿,明明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却一直被人冤枉,满腹委屈还无人可说。简直比窦娥还冤。
正想着,木有天眉心却耀出淡淡的光,脑袋也“嗡”地一下,开始隐隐作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