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九找不到宁远之,于是一个人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弹奏起了宁远之教授的琴曲。
而此时的崆梧后山,几道身影正焦急地追逐着。前面一个人带着面纱,身法迅疾异常。后面不远处是一袭白衣,正是宁远之在不断地追着。宁远之的身后是接到消息不久赶过来的天凤九子中的三人。原来早上宁远之去找云九练琴,看到云九还没起床,便自己起身上山了。他一个人选了一处安静所在,便展开了云淡风轻弹起来,达尊九品制约两年左右,他心里其实一点都不担心,能享受这崆梧山的美景,才是他对天凤楼执着的追求。前几日和云九练琴的时候听云九讲了许多裴家的故事,当时感于裴家几代男儿为南星帝国效忠战死沙场的事情,突然有所感悟,几日来反复揣摩,终得门道。于是趁着这清晨初日的雨露独自操琴起来。那是一首适合两个人合奏的曲子,远之给这首曲子定名为“乱战之殇”。琴音从低沉开始,瞬间弥漫了周围的空气。这云淡风轻据说来自当年乐帝云涛于崆梧后山所得的一处断木,其质坚,竟能比拟寒铁。当初云涛先生偶得此木,竟是刀剑不入,于是邀了好友药帝东方邈一共参研。后东方邈利用一种圣水浸泡此木,泡了八十一天,此木竟松软无比。于是乐帝再试着用神器龙吟分块雕琢,取万年梧桐茎丝为弦,花去整整十年,终于炼成三具古琴,一名崆梧、一名天凤、一名古遗。崆梧之琴乐帝常带在身边,天凤之琴则留在了云玄身边,唯有古遗之琴,当初云玄赠与了大弟子阮纯风。阮纯风性格豁达,不逐名利,于是云玄又将此琴改为云淡风轻,以琴配人,以琴明志。八年前阮纯风于一次外出之时找到了宁远之,当时宁远之武修尚浅,但乐理却已是得天独厚,两人一见如故,常常在一起切磋琴艺。后来宁远之发现了阮纯风琴音中的武修之气,突觉这琴修竟还有如此神奇,于是常常去找阮纯风讨教。阮纯风原本就极喜爱这宁远之,见他如此勤恳,自是不吝教授。一来二去阮纯风发现了宁远之在武修方面惊人的天赋,他特意多呆了一个月,宁远之的武修竟一路飙升,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阮纯风当下震惊不已,想当初自己也算得上奇材了,但是这宁远之的天赋却要远超于他,当下狠心就把云淡风轻送了出去。回山后和云玄一说,云玄也是震惊不已,只是天凤三琴不得轻易送人,于是特命阮纯风把宁远之破例招来,也因此,这宁远之实是天凤楼百年中的唯一特例。
云玄在见到宁远之时也是喜爱异常,相处的时间越久,就发现这孩子的乐理越深。所以云玄无事的时候总是过去指点指点,几年下来,宁远之和云玄待的时间反而多于和师傅阮纯风待的时间,而无论琴艺武修都有了极大的突破。琴艺武修都得了云玄真传后,剩下的就只剩时间磨练了!有时候云玄恨不得将自身修为传给宁远之,他十分想知道,以宁远之这样的天赋,拥有着自己这样功力的时候,弹奏自己传授的“天凤八音”,会是怎样一种震撼。某种层面上说,宁远之其实更像是他的弟子,而不是徒孙。
却说宁远之沉浸在乐理的研习之中,这风轻云淡原本就是神器级的存在,只是云涛、云玄等人从未给它铸魂,所以神器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是宁远之丰富的精神意识却深深印刻在琴箱之内,那意识随着远之意识里的感应而不断演变,有时雷厉风行,有时万马奔腾,有时又如泣如诉,有时却冷若冰山。一曲“乱战之殇”越弹越是悲愤,情到深处,远之忍不住眼角酸涩起来。对面飞流而下的瀑布此刻也似乎哽咽起来,周遭栖息的动物竟全然掩去了气息,一动不动。彷如世界本身已经融入了琴曲,而远之,则彻底消失在琴音之中,融入到周遭环境里了。
琴曲婉转,终现将军回朝,彷如倦鸟归巢般凌乱的脚步声越弹越紧,家人奔走相告,亲人相拥而泣,一纸圣旨传来,终得封侯拜相。然而琴音并未转而欢快起来,却随着一声低沉,衬托出一位斑驳老人,老人对烛独泣,止不住得唉声叹气。
弹到此时,琴曲也宣告结束。周围万籁俱静,一切仿佛还沉静在刚刚的幻境之中。只是突然空气中传来了一声叹息,打断了宁远之沉静的摸索。
“谁?”宁远之惊到。想想自己现在也是尊阶九品的修为,此人似乎近在身边而自己却没有感觉,想来修为要可怕许多。想到此不敢耽搁,起身四下搜寻,却发现一道黑影向着禁地掠空而去。于是赶紧鸣警,然后飞奔而去。
那黑衣人似乎是不愿纠葛,身法几个辗转就越来越远。林间小路崎岖,宁远之一路走来并不容易。但那黑衣人却如履平地,待远之看时,竟空留几片残影。远之也不考虑许多,直接冲着禁地方向追去,想来自己在这山中游历也八年有余,崆梧山除了禁地每一处地方都去过了。那人既然能上了崆梧,隐藏得如此之深,却一定是躲藏在禁地之中。
远之一路飞奔,竟只能望见对方残影。当下心里惊奇不已。想自己虽然没有什么身法强化速度,但是尊阶九品本身的修为也已经很是不俗了,但看来和对方的差距却是极大。
追了一阵后终于面前出现了一面石壁,石壁后面出现的竟然满是参天的梧桐。那石壁黝黑发亮,高三丈见外,宽两丈有余。从上至下是四个工整的大字:“崆梧禁地”。
见到这四个大字,远之立刻驻足。他在凤楼也有八年了,八年来师傅阮纯风不止一次的告诫,崆梧禁地,非圣阶以上不可擅入。即使是圣阶以上,没有师祖特允,这禁地也是绝对禁足的。
只是那黑衣人闪身进了禁地,难道自己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么?想来想去一咬牙,飞也似冲进了崆梧禁地。
就在他进入禁地不久,三道身影幻术般飘之禁地之口,为首的一人远远看见远之进入禁地,顿时捶胸顿足:“这孩子,怎么……”
此人正是阮纯风,身后弥裳轻轻走了过来:“师兄,我们要不要进去?”
“是啊,师兄,崆梧禁地非同小可,有人进入禁地,这件事情更是非同小可了。”文远征急道。
“我知道!”阮纯风抬手示意师弟不要说话。思索了一会,阮纯风转身对两位师弟说:“你们二人回去禀告师傅,我先去禁地中寻找远之。远之是我凤楼百年大计,绝对不能有损伤。至于擅闯禁地的罪名,此刻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希望这孩子暂时进不到那片区域吧。”
“可是,师兄你一个人……”弥裳竟是有些不太放心。
“没事,我十年前能从那里活着回来,十年后就更加不会有事。”说完头也不回飞入了崆梧禁地,消失在茂密的梧桐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