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黄雷的一番潜心开导后,晨希变得尤其释怀,准备周末与扬倪共进晚餐。在异乡的第一次见面,实际是第二次,他们约在离北城大学较近的一家餐厅——纯粹的中餐厅,老板来自南方沿海城市,厨师大多也来自那里。他们会做南羚省所属的菜系,尽管不如家乡那么贴切,但好歹有点味道。
扬倪提前来到餐厅的包房等他,将珍珠白的风衣挂在衣帽架上,转到另一边擦擦留给晨希的座位,顺便理齐桌上的餐巾,她了解晨希不仅有洁癖还讲究细节,喜欢看到自己使用的物品摆放齐整,即使她不理,晨希也会理。站在她侧面的黄雷不时看看手表,又望望餐厅窗外的入口处,路上的行人匆匆赶向自己的目的地,就是不见晨希的身影。
扬倪拿起手机说:“是不是迷路了!”
黄雷说:“刚才说到晋元路,应该快了。”
扬倪放下手机,显得有些惆怅和疑惑的说:“这几天他有点奇怪,只跟你联系,我不知道怎么问他,所以也没联系。”
“等他来你问……”
“我知道他在北城。”她打断黄雷的话,夹杂埋怨的口气说,“干嘛不和我联系?来北城多久了也没和我说。”
扬倪这番话使黄雷彻底乱了阵脚——她是怎么知道晨希在北城的?面对心情值急转下降的小姐,他只有选择沉默。还好这时晨希推门进来了,黄雷看到他和看到“救世主”一般,因为面前这只生气的“小鹿”只有晨希才能驯服,他手掌朝着扬倪向晨希做了个哭状,示意他做好准备,于是卸下紧张低头对坐着的扬倪说:“小姐,他来了,我去吩咐上菜。”黄雷本以为两人的相见是非常愉快的,哪知道是这样的开头,不愿目睹即将爆发的“战争”的他趁着去上菜的机会赶紧逃走。
扬倪对他来北城的事,竟然是从前段时间他的照片上发现的。当时只是为了看买给晨希的西服是否合身,谁知“侦探”心理再次作祟,某天无意间再看那张照片时,从晨希在顶楼背后的商铺察觉到端倪,所以纠结几天后,闹着回省城,原来是想让晨希主动来见他。虽然黄雷说晨希来了,但想到这些事她又开始闹小脾气,头也不回,一个人低头生闷气。晨希进门后摘下黑皮手套,蹑足走到她身后,慢慢凑近她,双手掌着她的肩膀说:“这边好远哪!”以为扬倪会很惊喜,他故意加大了音量,扬倪却一声不吭的划着手机锁的图案。他半蹲着掀开她掉在脸前的头发时,扬倪颤抖的愈加厉害,无声的抽泣,哭的更伤心。他急忙从餐桌上扯纸给她蘸蘸眼角,把她抱在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心疼的说:“不哭,不哭,谁惹你了?哭这么凶。”额头贴紧晨希的胸口,和那天在商场救她的时候一样,她心情渐渐平复,身子没在抖了。晨希一直是半蹲姿势,他艰难的说:“咱们的公主,我的姿势有点累啊。”她站起身来挽着晨希脖子,憋嘴假装生气的看着晨希,眼里却含情脉脉,晨希一只手紧紧把她楼在怀里,轻轻吻她嘴唇一下,用纸巾蘸蘸他打湿的眼影,扬起嘴角说:“最怕你哭了。”她把头靠在晨希肩头,用食指戳戳他胸前的毛衣撒娇说:“还不是你。”
当两人沉溺于重聚的甜蜜时,服务员敲响房门,晨希松开她去开门,对服务员点头说:“麻烦你了,餐车放这儿,我来吧。”看到黄雷在门边站着,他说:“一起吃,黄叔。”黄雷摘下墨镜说:“我还不想变光头——人们把光头说成是电灯泡,小姐交给你了,我出去溜达会儿。”晨希呵呵笑着关上了门,光顾着扬倪,他没来得及放背包和风衣,一切就绪后,他把餐车上的饭菜挪到扬倪身前说:“兔子公主,请用餐。”扬倪学古代女人那样调侃道:“诺!”以前跟扬倪吃饭的时候他是个话唠,现在却默默不语,连连给扬倪夹菜。扬倪问:“你什么时候到的北城?”晨希像是小学生跟老师认错似的说:“你来这儿一个月我就来了。”本以为扬倪会生气,她却淡淡的说:“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你在北城的,给我的那张照片就在西区照的,还想瞒我。”晨希呵呵说:“聪明,不愧钟爱侦探小说。”扬倪用那细嫩的手攥着筷子说:“别贫,敢对我撒谎。说说理由,看我能原谅你不。”
因为事关扬倪父亲,他不知该如何开口,而且来北城遇到很多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停滞片刻他说:“我害怕你遇到困难没人在你身边,所以跟来了。”扬倪说:“我都长大了,别太宠我,宠到我生活不能自理,你养我啊?”看着对自己父亲的事毫不知情的扬倪,他心疼的摸摸她头说:“嗯,我养你,快吃吧。”吃好后,晨希从包里抽出一对可爱的手套给她戴上,又拿出一个风雪帽套在她头上,给她整理整理说:“喜欢吗?”她竟然问:“多少钱?”晨希开玩笑说:“抽奖抽的。”扬倪对北城的消费水平太清楚不过,她怕对自己好成为晨希的负担,所以问多少钱不足为奇,每次送她礼物都说抽奖的,都习惯了。只要问起让晨希为难的话题,她就选择默默飘过,因为她相信他有理由,所以乖乖享受他的宠爱。准备要走了,晨希给她披上风衣,理理后脑勺的头发,当他弯头去给扬倪拍拍粘在靴子上的纸屑时,扬倪捧起他脑袋说:“别动,额头上的伤疤怎么回事?”晨希灵机一动说:“以前留下的,弄乱我发型了。”她将信将疑的说:“以前没看见啊。”晨希把她身子掰转向们说:“别闹,该回学校了。”
走出餐厅时,黄雷正从停车场开车过来,扬倪说:“时间还早,想去你住的地方玩玩。”其实是想去看看晨希住的环境好不好,晨希说:“那边远,黄叔送你,我打车回去。”黄雷下车打开车门,请扬倪上车,她嘭的一下关上车门说:“这次不听我的,我不回去。”车门边的黄雷忍不住笑了笑,没出声,心想“看你小子咋办”。她父母有时候拿她也无可奈何,但唯独晨希极有耐心,捂着他双手故作正经的说:“还闹,外面这么冷,你想冻死我呀?”北城的天空飘着白雪,扬倪看他大口大口往自己手里哈着热气,从脖子上摘下围巾套在晨希脖子上,转了几转,有点难过的说:“我怕你住地下室,怕你晚上冷,我还怕你……”他独自到北城,感觉自己背负着父母的期望,而如今的状况却会萌生些许失落,害怕扬倪这些关怀的话会让他控制不住情绪,所以一把揽扬倪到怀里开心的说:“我住的地方很宽敞,有窗户,有书桌,有电热毯,还有最漂亮的小倪在我桌上看着我,热的我晚上经常踢被子。”晨希说完松开她时,扬倪突变笑脸说:“我听话,走了。”晨希觉得莫名其妙——要不要变这么快,但只要她乖乖上车就好。
轿车在寒冷的街面扬长而去,晨希对着扬倪说打车回去,实际上是去坐快收班的公交,这就是北城让他学会的节约。回到住处时,他折叠风衣是摸到兜里有块坚硬的东西,拿出一看是张银行卡,当他在想是谁的卡时,扬倪发来信息说:“密码是你的生日。”这张卡是扬倪来北城时办的,晨希知道她不让还回去,就索性留着,像妈妈给的那几千块,一直存着。突然他萌生一个想法“自己也往里面存钱,等她毕业了再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