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累了么?”
驶出高速公路出口时,冬马把车停在路边。
“…你去陪她吧”
后座上,雪菜的头已经歪向一边了,身子看起来随时可能会倒下。
“还有一小时不到就到了吧?就这样好了”
冬马打开了副驾驶门上的锁,示意我可以到后座上……
可是这样的场景是她想看到的吗……
两个挚爱的朋友甜如蜜……而自己……
“不用客气了。我已经不用导航了。从这里开始我认识路”
雪菜刚刚还一直努力地坚持不睡着,拼命地和我们搭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行驶到了市内安下心来,然后发现自己已经超越极限了。但是,让雪菜睡着,很明显是因为我们。
“如果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天堂了,我可无法释然”
我回头又望了一眼后座的雪菜。
“虽然我相信你的技术,但是我不信你不感到疲劳”
说实话我已经累得不行了……时刻又睡着的危险。
看样子冬马也是一样的……
“没关系的。开车的时候我不会睡着”
“即使如此,概率也并非为零。但是如果还有一个人醒着,至少能让它更接近零吧?”
吃完早饭,出了旅馆。
在途中的汽车餐馆吃了午饭,就是在接下来只要回家的时候。
我和冬马的对话急剧减少。
结果…
没能尽情。
也没能尽兴。
学园祭过后,实在是太难受了。
比起学园祭的时候远远要沉重。
…不,不是这样。
正是因为我们有了学园祭之后的记忆。
正是因为想起那个一切都结束,很多事都得到结果的日子,两人才会失语的吧。
正当我沉浸于寂寞的回忆时,在红灯处停下的冬马总算出声了。
不,其实从刚才起已经张了几次嘴了。
但是好几次都忍住没有说话,同时摇头叹气,稍稍将精神集中在驾驶上,然后又重复这个过程。
“感谢你的种种关照…”
冬马说道……
“别说得像要去死一样”
仅仅是这样,我已经明白她的踌躇了。
因为感谢我这种事,她实在是太不习惯了。
“偶尔也会普通地感谢你一下的。你这别扭的家伙”
“我没做什么值得感谢的事”
我的眼皮好沉……好沉……
“如果你没有拉我入伙的话,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总觉得你这话怨念很深啊”
“…是么?抱歉,我稍微改下口气”
即使如此,冬马还是努力地想要感谢我,想要继续这种一定让她觉得很耻辱,很需要努力去做的行为。
“如果你和雪菜没有出现在我眼前的话…我就能每天安稳地睡觉,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自由地过日子了”
虽然不明白她的原动力来自何处,但至少,她语气中的怨意,让我不觉得她的努力有了成果。
“不不…只是没法很好地总结。虽然我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但是嘴巴拒绝表达”
冬马的声音理我好远……我像是沉到水底似得……越来越远……越远……
………………
一开始是柔软的东西袭击了我的嘴唇,之后,是脸颊边硬物的敲击。
“亏你敢说自己绝对不会睡着的。连三十分钟都没能支撑住啊”
当我回过神来时——在这时点本身已是致命的错误了,窗外的风景已是我熟悉的地方了。
“到了哦。这里是雪菜的家”
违背约定的内疚和
对违约之前交谈的羞赧,让我白白手忙脚乱了一阵。
冬马在叫醒我后,一副事不关己地样子打开了车的后备箱,脸扭向一边。
“行李就这些了吧?装礼物的口袋没拿错吧?”
看着放在地面上的东西……
“嗯,没事。…和咲她没买礼物”
雪菜嘟囔道……好似有什么想说出来,又无法正确表达一样……
从后备箱里取出两个包和三个纸袋,里面只剩下了一个包。
“那么…多谢你了”
我把车的后备箱合上,对着车内的冬马回来挥手……然而他并没有理我……
“咦?春希你也在这里下么?不让和咲送你回家么?”
雪菜看着没有任何上车意思的我。
“我才不愿意做这种麻烦事呢。跟他说过让他待会自己做电车回去”
冬马的声音从还没关上的窗口透了出来。
不知雪菜是如何解释冬马那没好气的回答的。
该不会现在就已经理解
我和冬马的利害关系其实是一致的了吧。
“那么再见。…我们开学典礼见”
随后车的被灯一闪……车就开走了……
留下我们两个……
结果…
直到最后,冬马的视线和我仍是没有任何交集,保持着她淡然的态度。
三人共处的时间,结束了。
明明就在昨晚还有那么亲密的接触。
我们曾经那样肆无忌惮地疯玩恶搞,这样的日子能够永远继续下去就好了,方才我们还都这么想着。
只是过了一天,三人之间的距离就重新疏远了,从三人变成两人,最后是一个人独自回家。
孤身一人。
像是要消解这份寂寞一般,雪菜抓起我的手臂,拉着我向玄关走去。
手上的力量比以往稍有加强,这明确地表示,她是认真的。
但是,她那稍显强硬的态度…
还有她的寂寞…
或许程度上并不一定及得上我,唤起了我心中一种无法控制的情感。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从背后抱紧了雪菜…
我紧紧地搂着她的身体,甚至可以用勒紧来形容。
“虽然很冷…但是我希望呆在这里”
只是隔着外套抚摸着雪菜的后背,就想起了那天的露天浴场里光滑的肌肤的感触。
只是嗅着雪菜的发香,便想起了那天她搭在肩上的妩媚湿发。
雪菜像是接受了现实一样,松开了手中提着的包,任凭其落在脚边。
我欣喜若狂,用手捧着她柔软的面颊,强行转向我这边…
…………
当我在雪菜激烈的抵抗中清醒之时。
我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雪菜用指尖擦拭干净满是唾液的嘴边,整好凌乱的外套。
制造出这副令人痛心的光景的明明是我,然而我自己却一无所觉,总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
因为连续两天的三人共处,让我无法享受两人独处的反冲?
不…
一定是两天的三人共处,突然少了一人的情绪反冲。
也是现在将要成为孤身一人的情绪反冲。
用理性判断着到底是哪一方寂寞,该认为哪一方寂寞,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无法考虑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