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喝…喝…”
烟雾弥漫的废墟里传来深沉的喘息声,巨大的阴影从尘土里佝偻站立,如同怪物的身影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身型。
是桐枯!
作为师傅选中的人,带着师傅的准圣阶召唤兽前来的他竟然屡屡受挫。被海神神使彭杰烈连斩七次就算了,既然还被一个尚未觉醒的王,一个胆怯的王措不及手的攻击了两次。真是耻辱,耻辱,耻辱!
桐枯咬着牙齿一遍遍的咆哮着,是那种咬牙切齿的吼叫,连古堡上远远观看的海族人都感觉到被一种恐惧笼罩,连怒朗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靠,这还变身了还。”
原时杵着剑在喘气,这是什么破剑,用一次就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量一般。仿佛血液里所有的能量都被一瞬间抽出。但是每次筋疲力尽之后剑上又传来炽热的灼烧感,藏在身体深处的咆哮再次传出,力量在一次源源不断的涌出,仿佛刚才的挥刀不过是消耗了其中的冰山一角。
当原时被海女质问的哑口无言的时候,原时能感觉到,有个声音在咆哮,随着他的咆哮。手中的青铜匣子也在震动。像一个活着的心脏。
“咚!咚!咚!”
原时看见有人骑在九丈九尺的黄金巨龙上,手中拿着古铜色的长剑,对着模糊的远方飞驰而去,身边有很长很长的流火跟随。
那个声音突然又吼叫了起来:“拿起来,拿起来,拿起来就能统御一切。”
匣子震动得更加剧烈,仿佛要挣脱原时的手臂,又像是要翻身噬人的怪物。原时愣愣的朝匣子看了看。
一切都静止了,没有人在吼叫,没有东西在颤动。雨流从青铜匣子的刻纹上留下,黑青色的图案如同深渊。
“快跟上来。”海女回头。
“哦。”
而当原时面对着桐枯时,这个狂妄的无边的少年空白的眼神和总是微微翘起的嘴角似乎把原时藏在某个地方的东西再次点燃了。
没有任何人的指导和指示,原时好像事先就知道了匣子里藏着的是什么东西。虽然不能确定是什么剑,但原时心里能肯定,一定是杀人斩铁的神剑。
于是他握住了青铜匣子,以一种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身影前冲时,匣子就突然解体成为一片片的青铜飞羽,在原时的手臂上环绕了一圈后瞬间重组成为一柄古朴的长剑,无数的倒刺从剑柄处生长一路顺着原时的肩膀蔓延。一切好像都已经演练过了无数遍,这样凌厉的攻势挥洒得如此自然。
倒刺深深的刺进肩膀的肌肉里,但原时感觉不到疼痛,在剑斩出的一瞬间,他唯一想的是—他能斩开一切!
不过这剑还真是怪异,每次都会吸收所有的力量,如同把人生生的榨干。原时杵着剑看着从灰尘中渐渐走来的桐枯,身体再次站直。力量再次从未知的角落涌出,剑已经在轰鸣,面对桐枯凌厉的杀气,下一剑已经随时准备挥出。
彭彭彭。
桐枯每次落脚都引得大地颤动,沉重的气势迎面而来,原时感觉身体仿佛被无形的气劲压了压,他握紧了剑柄认真的盯着桐枯。
“会变成什么样呐?”原时在心里嘀咕,桐枯的身影即将走出升腾的尘雾。
“不好!”原时突然转身挥剑斩去,剑在胸前划出一道冷白色的光弧。
桐枯的身影消失了!原本还在烟雾中的巨大身影如同幽灵一般消失了。原时觉得就像《但丁地狱》里因为速度太快移动就会消失的狂魔。他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手臂已经在剑的控制下,不由自主的带动原时的身体回身斩去。原本消失的身影再次出现,锋利的爪子抵住弦月一般的剑弧,不断的后退,冲出了十多米远。
“如果不是施展了白虎,恐怕就要被你的剑砍去双手了。”桐枯在十丈外冷冷的看着原时,现在的他完全就变成了一个怪物。肌肉高高的隆起,雪白的毛发覆盖住全身,上面还有黑色的条纹。额头上印着如同用铁水浇过的王字。
“竟然用出了本命神赋吗?”一个雪眉老人张开了眼睛,额头上同意有淡淡的王字显现。正是第九使徒,他此刻如同幽灵一般在大海上急速穿行,朝着银龙岛的方向赶去。
白虎,作为桐枯的本命神赋。原本他是不想用出来的,这中突然几倍增长自己力量的特殊召唤术施展过后就会使人变得极度的虚弱,并且付出不小的代价。
但作为使徒们选中的人,桐枯丢下了再做保留的打算,在被原时两次击落后果断的施展出了本命神赋。
也幸亏他的果断,没有被刚才的那一剑斩断了双手。
“不用怕,我是不会随便伤人的。”原时再次杵着剑如同死狗一般趴着。他觉得这柄剑要是在游戏里打副本没有个奶妈可就完蛋了,挥完一剑之后等待自己的就是一个灰色屏幕了。
“不是畏惧你,只是畏惧你的剑。”桐枯淡淡的开口,声音从小山一样的身体里传出如同轰雷。
那种嘲笑和不屑又洋溢在空气中。
“不是怕我?而是怕我手中的剑?”原时喃喃的重复了桐枯的话,不过他很快又龇牙咧嘴。
“那不还是怕我吗?没有我挥剑,剑会自己去砍你?”突然变成地痞流氓一般的原时让桐枯都是一愣。
“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剑,你一样是个胆小的废物。”桐枯说完,再次消失在了空气中。原时杵剑慌忙的后退了几步,糟糕,这次攻击相隔的时间间隔太短了,根本就来不及等待力量恢复。
然而锋利的虎爪已经撕碎了狂风呼啸而来,匆忙之间原时只能将剑举起来在身前一挡。力量枯竭的他直接被掀飞了出去,摔进礼堂废墟里,作为千万亡灵的召唤者,桐枯毫不费劲的就将刚才的面子讨回。
巨大的冲劲下原时忍不住松开了手,倒刺立即收回剑柄内,青铜古剑也重新变成了匣子摔落到一旁。这个时候原时才发现原来桐枯说的没错。
如果没有剑,自己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罢了。要打桐枯这样一个能射箭能召唤亡灵还能变身的怪物估计一百个原时也不够他打吧!原时呆呆的想。
他吐出了一口鲜血,冲击的疼痛让他如同身散。
原时现在想:自己还真是个废物,明明美女已经答应和你亡命天涯了,看上去就知道牛叉得不行的武器也握在手中了,可让他出场收拾一个被彭杰烈老头子打残了7次的和自己同样年龄的少年他还是办不到。真是彻头彻尾的废物。
其实自己也本来就是一个天生的路人甲乙丙丁,不该接触这么拉风牛叉的世界的,原时突然这样想到。自己应该是在一个高中里顺利的毕业到一所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大学,然后顺利的结婚,和父母看中的女人生一大堆猴子。在说自己可是上有二老,下有基佬的人,万一在这种地方死掉了,爸妈估计会哭晕了也说不定。
想想逐渐年迈的爸妈,想想他们孤独的背影,原时认真的皱了皱眉,喃喃的开口道:“是啊,我还是有很多牵挂的人啊,注定成不了舍生忘死的狂徒,注定会贪生怕死的啊!什么牵着美少女出场拯救海族的事还是不适合我吧!”
如果不是那些奇怪的梦,现在原时也许还依旧呆在玲丽高中里为高考发愁吧!原时又感觉自己回到了玲丽高中的课堂里,身边都是熟悉的人,他躲在角落里看最新版的杂志。
不过他现在可能要死了,刚才他狂妄自大的挑衅了要毁灭海族的大boss,现在他肯定要被杀人不眨眼的桐枯挥手就砍杀看,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了。
原时脑海里渐渐的空白,他渐渐的放空自己,他已经看见了变身白虎的桐枯在慢慢的走来,步伐坚硬得像无情的死神。既然要死了,那他什么也不想去想了。就这么静静的死去好了,弱者是不该再继续抢强者的戏的,剧本早就写好了,该死不死的可是会更惨的吧。
原时闭上了眼睛,黑暗逐渐从远天向他包围而来,最后终于把他吞噬。
他仿佛又看见了那颗通天彻地的巨树,树上还是挂满了尸体,天空黑的如同被墨汁染过。
“为什么老是看见这样奇怪的东西。”原时彻底合上了眼睛。
……。
突然一道亮光从天心直接刺下,如同开天辟地一般,撕裂了墨色的长空,所有黑暗的东西都被白色的亮光逼退,如同黑暗里陨落下来的太阳。
“叮!”原时睁开眼,眼前一柄银白色的大剑斜插在他的脑门前,剑尖差点切入他的眉心。他顺着剑身看去,一个阴影挡住了他的目光。
来人穿着一身精致的燕尾服,撑着伞的手上带着一尘不染的白手套,喉结上打着深红色的蝴蝶结。
雨还是在不停的下着,连雨水都无法压下的尘雾完全消退,四周一片明净。吉赛尔撑着白伞站在大剑低头俯视着倒地的原时。双眼如同天上的明月一般明亮。
他轻轻的笑了一声,压过了八岐不安的吼叫。
“我给你带来了斩破命运的刀剑。”笑容在吉赛尔的脸上留下了几道皱纹,令人惊奇的是这么大的雨天,他竟然依旧浑身干爽。如同刚刚从夏威夷打着遮阳伞走来。
“师…傅…”原时怔怔的开口。
明亮如镜的银剑上印着他呆滞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