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午后,在周家店村头的空地上,密麻麻站着二百多青壮,排成几个散乱的队列,在队列正前方,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周知正坐在桌前,手提着笔,记录这些人的姓名。
好一会儿工夫,周知才登记完这些人的名字,将桌上的笔墨推到一旁,周知迈步爬上桌子,抖抖手中记录着名字的纸张,大声说道:“我现在念一念你们的名字,凡是听到自己名字的人,都要大声喊一声‘到’,周大树!”
“唉!”人群中有人答应一声,周知听到后,“噔”的一声,从桌子上跳下来,几步来到那人身前,问道:“你就是周大树?”
“是!”那人说道,不知周知为何有此一问,一脸的不解。
“那你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周知把脸贴到周大树的面门,咆哮道,“我刚才说,念到谁的名字,谁就大声喊‘到’,你是怎么做的?”
周大树被周知喷了满脸唾沫,也顾不上去擦,他这时大脑一片空白,不明白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周知,这一刻是怎么了,周知不待他回过神,冷冷叫道:“周大树!”
周大树稍一愣怔,明白过来周知喊他名字的意思,慌张答道:“到!”
周知盯着周大树,冷冷一笑,令周大树只觉得通体冰冷,一股寒意涌入心间,周知却已离他而去,又念道:“周三良!”
“到!”有人答道。
“你没吃饭吗?”周知迈着大步,来到周三良身前,恶狠狠问道,吓得周三良一哆嗦,急忙说道:“吃了。”
“那就大点声!”周知在周三良耳畔大声道。
“是!”周三良亦大声道。
“周三良!”
“到!”周知在周三良耳畔大声训斥,周三良也是用尽力气回敬周知,二人都觉得自己耳朵“嗡嗡”作声,周知用手揉揉耳朵,见周三良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冷冷一笑,又冲下一个人而去。
周知刚转过身,周大树就冲周三良竖起大拇指,周三良则冲周大树张牙舞爪,一副得意洋洋状。
就这般,周知每念到一个人的名字,总会找出一个理由,刁难一下那人,等将众人名字都念过一遍,众人只觉得周知凶神恶煞,毫无道理可讲。
周知却笑呵呵的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不可理喻,这可是才刚开始,以后还有得你们受呢,不过,你们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这时候退出,回自己个家去,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比在外面风吹雨淋的舒服?”
众人多有些意动,可是想到家中没有多少余粮,在民团这里,虽然要吃些苦头,可一天三顿饭管饱,省下家中的粮食,就能多维持些日子,人们便都晃动了几下身子,乖乖的站好。
周知见此,说道:“很好,既然都不愿意回去,那将来可不要后悔。现在都听好了,绕着村子,都给我跑步去。”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周知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他们,原来就是跑步,庄户人家还会怕这个,人们悬着的心,重新又放下,熙熙攘攘的绕着村子跑起步来。
周知看着远去的众人,不由一阵冷笑,让这些人跑步,他们这些人在周知眼前,还卖些力气,一旦周知看不到,便都三五成群,一边闲聊,一边散步。
周知也不去呵斥他们,牵过一匹马,骑上去尾随在他们身后,见到落在后面的人,不由分说便是一顿鞭子,那人挨了顿鞭子,不敢再偷懒,使劲向前跑去,如此几回,为了少挨打,人们都用尽全力向前跑去,直到精疲力尽,周知才命令他们停下。
也不等他们歇息,周知又将他们集合起来,将一些简单的军事口令,如“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之类的,教给他们,要他们慢慢练习,不觉间天已傍晚。
周知带着民团的人,将村头废弃的几间屋子,收拾一下,算作是民团的驻地,吃过饭后,又安排人在村口站岗,周知这才去找周普。
周普这时正在吃饭,见到周知找他,随便扒了两口饭,和周知找了个僻静处,问道:“老三,你找我有什么事?”
周知说道:“我明天准备要去奉天一趟,民团这里还要大哥帮着留心一下。”
“洋枪的事?”周普问道,“是去找布特讨要说法吗?”
周知点头,周普劝道:“洋人都得罪不得,老三你可想好,别给咱们家惹来祸端。”
周知说道:“我自有分寸,若是事有不成,我会忍气吞声的。”
周普瑶瑶头,说道:“我是劝不住你,从前你虽然有些胡闹,可不会这般不听人劝告,是从什么时候起,脾气变得这般不听人劝。”
周知笑笑,只是不作声。
“民团我替你照看几天,也出不了什么事,”周普说道,“只是那天要劫咱们周家车队的方人杰他们,你信得过吗?”
“若是没有劫咱们周家车队这件事,方人杰他们来投靠咱们周家,大哥也不会信不过他们吧,”周知说道,见周普点头,又道,“可既然出了那件事,咱们和方人杰之间,只能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朋友,一种是敌人……”
“若是朋友,方人杰不会对周家不利,即便是敌人,放任方人杰在外面四处流浪,不知在何时何地,对周家突然出手,令我们措手不及,倒不如将他留在身边,随时随地可以掌握他的底细,他若敢不利周家,我们随时能了结了他。”
周普想想,说道:“也好。”
周知又道:“再者大哥,咱们民团刚刚成立,正是用人之时,孙大虫又狠辣无比,出手必不留人命,方人杰和孙大虫有那么大仇怨,在没除掉孙大虫之前,方人杰不会对周家不利的。”
说到这时,周知脸上一笑,臭屁无比,说道:“在这段时间,说不定方人杰会被我风骚的人格魅力打动,真心实意投效我周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