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子听到李鲸的这句话有些讶然，他手里捏着喝干的矿泉水瓶子，看着李鲸结实的身板，想不到李鲸即使到了职高这种”不良青年回炉再造中心“的鬼地方，依然有志向，没有一颗随波逐流的心。
这大概也是叶劲波欣赏李鲸的地方。
李鲸望着远处绿荫下的倩影，眼波一黯，长叹道：
”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以后的路谁知道呢。“
小叶子注意李鲸的眼睛总是看着远处绿树荫下那边有几个女孩，其中一个长得很清纯，眼睛很漂亮，虽然穿的很朴素，但是给人的感觉很美好。
“初中毕业了，没想着跟咱班的班花表个白，据说卢婷婷都收到好几份情书了。”
李鲸苦笑，他实在不愿告诉小叶子，中考那两天在旅馆看到的卢婷婷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社会青年一起住了进去。
那个社会青年一头黄毛，虎口纹着蝎子，一米七八的个子。
李鲸晚上睡觉的时候，耳边总是出现若有若无的喘息声，这音高起伏的喘息声好像一把利剑穿破了李鲸的耳膜，插进了脑袋里最深处。
他不愿相信他心仪的班花卢婷婷竟然在别人的胯下百转千回，嗯嗯哼哼，那一定是别人的。
虽然卢婷婷是三年二班的班花，但学习成绩不是很好，比起李鲸还差些，她到学校也是来填写“沈州职业第二高级中学入学申请书”的。
李鲸告别了小叶子，朝着教室方向走去，小叶子重新投入了篮球场，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球应声入网。
香水屯中学大概是屯子里比较像样的建筑了，教学楼是黄漆二层楼，教学楼前面的花坛里面是串串红，鸡冠花，这个时候花开的很好，招蜂引蝶。
李鲸上了二楼，最左边就是三年二班，里面三分之一的学生填写职高的入学申请书。
班主任是个秃头，姓宋，瘦弱的身板，总是咳嗽，厚厚眼镜片下的眼睛像两只死金鱼大眼珠子一样，他看着李鲸进了教室门，可惜的说：
“李鲸，你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考试都能考砸，你平时的成绩上不了重点高中，普通高中是很有把握的。”
教室里一个胖子外号猴子，他也正在填写职高的升学申请书，他帮着李鲸拿过申请书，嬉皮笑脸的说：“咱班的班花都去职高上学，李鲸还去什么普通高中，当然是跟随着去职高当护花使者。”
猴子是李鲸的死党，但是嘴巴特别贱，李鲸也不说话，抬脚踢了猴子的屁股，接过申请书拿起笔就从上到下，写了起来。
“宋老师，考试那两天，身体不舒服，耽误了。”
宋秃子也不说话，就是叹了口气。
农村中学因为教学质量有限，每年考取沈州读高中的学生很少，平均一个班级五十个学生，有一半初中毕业就是最高学历了，这一半不是在家种地，就是去沈州打工，另外一半家庭条件允许，还可以选择去职高上学，有的是去职高的中专部学点技术，中专毕业做些稳定的工作，比如电焊，计算机，旅游服务，钳工，这些蓝领工作，有的是去职高普高部继续念高中，但是因为教学质量及学习氛围，考取本科的学生不是很多，几乎九牛一毛。
宋秃子的班级有个明星学员，是叶劲波，李鲸的同桌，他中考成绩高出平时模拟成绩四十多分考取了沈州重点高中，而且名列全市第一百零九名。
这个名次在香水屯中学中考历史成绩里是最好成绩了。
其他的学生有七八个可以考取沈州普通高中，李鲸算一个。
职高申请很快就写完了，猴子搂着李鲸的脖子，贼眉鼠眼的说：
“走，去厕所抽一根去。”
猴子看到自己哥们没有考上沈州市普高，非常高兴，他心里的小九九是李鲸带着猴子一起去职高，干一番大事业去！
香水屯中学的厕所是旱厕，在教学楼后面，旱厕里苍蝇闻着屎尿味嗡嗡乱转，这块地方一般是学校小烟民的聚集地。
猴子胖胖一坨肉走在李鲸的前面，一边走一边扭，一边回头跟李鲸说话。
“老大，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别听宋秃子的，你去职高那是大有作为，比那些重点高，普通高水平高出太多了。”
李鲸本来抑郁的心情因为猴子挤眉弄眼滑稽的表情，有些畅快，说道：
”你怎么又胖了，听说职高新生军训是交配的季节啊，你这体型容易被小姑娘pass。”
猴子回身一个大鹏展翅，咋咋唬唬的说：“哎，老大，你别看我胖，我可是咱们香水屯的高富帅啊。”
李鲸哈哈一笑，猴子家里妈妈是开小卖店的，就在供销社旁边，生意不错，猴子没少给李鲸带小食品出来，什么辣条啊，虾片这些东西。
猴子的爸爸是开松花江面包车的，专门往返沈州和香水屯。
到了厕所内墙外围，尿池子旁边，猴子从裤兜里抽出一盒玉溪，拿出两根，分给李鲸一棵。
李鲸点了火，抽了烟，对猴子说：“你今天好牛碧，抽这么好的烟，果然是高富帅。”
猴子美美的抽着烟，嬉皮笑脸的对李鲸说：“我昨天跟爸爸妈妈谈判了一下。”
李鲸有些兴趣，问道：“谈判什么？”
猴子神秘一笑，说：“当然是我的生活费了。”
李鲸一愣，原来为这事，李鲸跟着奶奶去木材厂扛了一个月木头，才挣三千块钱，差职高书学费还有一千的口子，不用说，是三叔三婶补上的，但是李鲸的生活费也就一个月四百块钱，三婶给算过，吴诺一天食堂饭餐十块钱足够，李鲸一个月生活费四百绰绰有余。
“我一个月一千二百，哈哈，这把天天能抽玉溪了。”
李鲸咂舌，烟灰都忘弹，问：“你一个月这么多钱能花完么。”
猴子脱裤子掏出小鸟，嘘嘘，兴高采烈的说：“钱多怕咬手么，越多越好，有钱找一帮小跟班，咱们职高里吃香喝辣的，横着走，哈哈，我就是陈浩南，你就是山鸡，鸡坝的鸡。”
李鲸觉得猴子此刻好笑又可爱，说：“我不是你老大么，怎么到了职高我成山鸡的角色了。”
猴子尿完了尿，抖擞了几下，贱兮兮的说：”因为我的气质更符合陈浩南，你长得没我帅气。“
李鲸无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