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听到我进门的脚步声,那畜生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眨了一眼,只见它嘴边的长胡子动了动,然后嘴俩边的肉慢慢的向上皱了起来,又看了我一眼。
常听老人们提起狐狸这种东西有灵力,聪明的很,甚至活的时间长的动成精的,所以能别招惹还是别招惹好,没想到今天让我给遇到了,而且还是只白的。
不过越看越觉得奇怪,怎么感觉这玩意在冲我笑呢?
我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尽量使自己保持清醒,怎么回事,从刚进门那会就觉得脑袋晕晕的。
眼睛越揉越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马马虎虎中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跟我说话,但仔细听却又什么也听不到。
感觉好想睡觉啊,我无力的向后倒去,却不想背后就是家里的木板门,随着我顺势倒下,那半开半闭的门被我的后背紧紧的压住,屋里顿时暗了下来。
屋里的光线只能通过那唯一的窗户照射进来,而此刻,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屋里的光线渐渐的暗了下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当时的情形,当时的确无力的倒在了那木板门上,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却静如水,我甚至闭上眼睛,能感触周围的一切,那一丝微微的变化,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能感觉那灰尘飘落在地上碰触到的细微声音。
然而,我却那样的无力,我想动一动自己的左手臂,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屋里最后一丝光明终于消散一尽,而我,在这黑暗中,就在那黑暗中,静静的,就那样静静的靠在门上,纹丝不动。
不知怎么回事,我想起了死亡,想起死后,娘没人照护,二舅年纪也大了,过几年金盆洗手了也需要有人伺候,想起了二舅或者娘推开门进来发现我倒在地上,会是什么反应,想起了还没碰过女人,怎么就可以这么轻易的死了呢?甚至,我都想起那十几年没见过面的爹,一直想见他一面,一直想去找他,却因为很多因素,没有去。
黑暗,那么静,却那么不平静,突然,耳边出现一姑娘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亲切,传入我的脑海。
一下子,我的身体从脚趾到头盖,都觉得有很多针扎过了一样,那么疼,疼的那么细。
不知什么时候,就觉得疼过的地方特别痒,于是下意识的想用手揉揉头,却不曾,发现自己的手臂能动了。
第一反应就是开门,也许是出于人的本能,我连摸带爬的出了那家门,然后重重的摔在了院子的地上。
腿麻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那靠了多长时间,我望着天上的星星,却怎么也找不到月亮。
脑海里想起刚才发生的种种,心里像是踹了只兔子,在那跳的慌,对,白狐狸,一瞬间,我想起家里还有只白狐狸,那只偷吃了二舅拿来所有的肉,还冲我笑的白狐狸,还在家里。
而腿部的麻木,让我立马回到现实,不能再回去了。
我使劲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然后扶着地面,慢慢的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而脑海中就有一个念头,找二舅,找娘,找村里的老人,然后在他们面前大哭一次,就那样大哭一次,什么都不用管,就跪在他们面前,哭一次。
我一瘸一拐的走出了院子,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村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甚至村边平时叫的最凶的那条大狼狗,似乎都不知道哪去了,夜,出奇的静。
我就那样在院子门口呆住了,扶着墙,在那里,望着眼前的景色,一片漆黑,天上的星星微不足道的光照射下来,至少可以让我认清,那里,是王二叔的家,那里,是李婶家,还有肉眼看的最远处,最高处,是村长家,旁边的是黑子叔家,他们俩家的娃经常光着屁股蛋蛋大家勒。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好似,从未有过人烟。
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我就那样扶着门边的土墙,就那样愣生生的呆在那里,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又有什么都让我做。
我的眼里一片迷茫,我以为发生什么自己都可以接受,而现在,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说,发生的所有事都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我使劲的掐着自己的大腿,希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个梦,梦醒了,娘还在地上生火做饭,二舅正坐在炕上抽着他的旱烟勒。
腿上剧烈的疼痛让我认清所谓的现实,而此刻,我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我想起了娘曾经跟我说过,能感觉到痛,证明你还活着,活着就会有希望。
而此刻,我才思考到,为什么我会活着?我为什么活着?以前,我只想每天多干点活是点活,好让娘晚年享清福,好好的伺候好娘和二舅。
现在,也许是麻木或者别的什么,我望着那漫无边际的黑暗,眼睛中不知何时出现那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从未有过如此的有过求生的渴望。
我向外伸了伸那被我掐肿的腿,麻木感已经渐渐消散,又跺了跺自己的脚,感觉自己能够行走自如了。
而我也该回去找那只畜生算账了,不管如何,先把今晚度过,也不知道那畜生还在不在,此事多半是由它引起的,把那畜生宰了,或者从那畜生身上找点线索,说不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天亮以后,就在村子里挨户寻找,就不信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再不行就去几里外的李家村,就不信这世上就活着我一人。
说干就干,无论如何,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发起狠来谁怕谁啊。
我转过头就去院子门口的柴堆,记得上次砍完柴以后顺手就把斧子扔柴堆里了,因为觉得用不了几天,还拿出去用,所以一直没往回拿,想不到,真用不了几天,又用上了,还是这种时候,造化还真是弄人啊。
很快,我便找到了平日里砍柴的斧头,说实话,这斧子真的不怎么好看,就一个铁疙瘩,里面用木头插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弄得,铁本身就黑,被这黑木块一插,二者尽然黑的不相上下。
不过打我记事时,这斧头就已经在我们家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但这斧头表面看上去黑乎乎的,实际这玩意砍柴挺好使的,一直用它砍柴,想不到今天要用它来砍畜生。
我的右手紧紧的握着斧头,万一有啥不测,就用全力砍过去,管它是什么玩意,先砍了再说,左手摸着墙壁,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向屋里走去。
要说从小到大,可能是因为家里穷还是别的什么,也没杀过生。
今天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也不管那三七二十一了,都是被逼出来的。
我向着那黑暗中熟悉的屋子,一步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