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凌霄一脸严肃的望着锦流年,沉默着似乎在思索他的话。锦流年也没打扰,随着他的视线一同望着前方发芽的绿草坪,又低声说了一句,“不论之前你有多厌恶,但如今交替更迭后,何不再试着接受!”
闻言,封凌霄的眸子闪了一瞬,倏然一笑,“也许,你说的对!”
锦流年如释重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柒夜不是别人,这皇宫里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傍晚
冷月迷迷糊糊的在养心殿内醒过来的时候,入目就看到水无忧正端坐在一侧,而他身前的桌案上,正摆放了不少的小瓷瓶,悠悠转醒的冷月,支起身子,“水大哥,你找我啊?”
平日里,没事的时候水无忧鲜少会出现在她的面前,特别是之前一段时间,在侯府里的时候,几乎几天都看不见他的身影。
现在乍一回到皇宫,他就自己出现在这,看样子肯定是有事。
“这些都是保胎的药物,还有一些能够强身健体的,你的身子之前受过重创,所以要好好调理,以后切记不可再发生任何意外了!”
水无忧没由来的直接开口说了一席话,顿时让冷月惊了惊,“你要走?”
她不傻,水无忧既然已经事先准备好了那么多的瓷瓶,而且还如此细致的讲解给她,固然是要准备离开的,不然这就是多此一举了。
“嗯,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去哪?你要回水家?”冷月起身穿上绣鞋,走到水无忧的面前睇着他认真的询问着。她现在可不认为水无忧还有回水家的必要。
毕竟那里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伤心地。而且他如何在意水家家主的位置的话,当初就不会为了医治她的病,而游历天下去寻找解药了。
“没有。我在江湖行走惯了,所以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太长,难免会生出厌烦,这里的事情现在也都差不多了,我的去留也没什么影响。你记住我说的话,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水无忧始终没有看冷月,一心摆弄着桌上的瓷瓶,似乎只有这些才能够引起他的关注似的。
见水无忧这般表现,冷月不期然的心底就染上少许的惆怅,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虽然这句话她比谁都清楚,但是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个地步,要分别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舍的。
可以说,没有水无忧,就没有今日的冷月。
“一定要走?”
“势在必行!”
水无忧缓慢的扭动着视线,将自己最终的决定说出口之际,才和冷月对视,幽暗难测的眸子深处,似乎还隐隐闪动着别样的情绪。
“瓷瓶上都标记的很清楚,短时间内别再让我听到你找我的消息,不然肯定没好事!”水无忧的性子平素就十分沉闷,但是也许分别在即,难得的他竟然自嘲的说了句看似玩笑的话。
冷月微微抿着唇角,墨发披在肩头,沉睡后的慵懒还在脸颊上氤氲着,水无忧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旋即在冷月还来不及说什么的时候,起身故作潇洒的走出了养心殿。
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了!
冷月站在原地,剪水眸中泛着啧啧的水光,桌案上大大小小几十个瓷瓶,还在提醒着她,这都是他临走前,为自己做的事。
门外,水无忧怅然所失的望着染上墨色的天边,有一种情绪在心里五味陈杂着,理不清也剪不断。
“师傅……”
不消多时,二宝就从旁边养心殿的一侧走了出来,身上还背着两人的行礼,看到水无忧时,委屈的瘪着嘴,喊了一声。
水无忧点头,“走吧!”
“师傅,我还没和小月姐告别呢!”
“去吧,我在中和门等你!”
二宝看着自己师傅略显落寞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感觉到师傅似乎并不想走,但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个地步。
二宝背着行囊,脚步拖沓的走进了养心殿,还没看到冷月的时候,稚嫩的脸颊上就开始滑落下泪水……
凤栖宫
冷肃萧索的偏殿里,整日整夜的没有行人前往,除了每日必备的三餐有专门的人送来,其余时间这里都空旷的像是一座空城。
封亦晗孤身坐在轮椅中,哪怕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对于母后的死亡,他心里还是无法释怀的忧伤难抑。
人人都说,一步错,步步错,可是他从未察觉到自己走错了任何一步,但是偏偏最后却走到了今日的境地,对他来说已经不止是讽刺那么简单。
没有下人簇拥,也没有奢华府邸环绕,他这个曾经的贤王,如今落魄的连乞丐都不如,至少乞丐还有自由,可是他什么都没有。
哪怕是曾经发誓会对他忠心耿耿的柳媚如,如今也不知去向。树倒猢狲散,是他现在最清晰也最无奈的写照。
这段日子,他虽然被禁足在这里,但是也大抵能够猜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当日说卓文君去了靖南都,但是一直到此刻,封夙依然巍立不倒,且不论卓文君的计谋如何,但就凭当初的封流赢和卓青天的手段,都无法改变这一切,一个卓文君又如何能够扭转乾坤。
昏暗的殿内没有下人掌灯,他仿佛已经彻底被人所遗忘。当初被封柒夜所擒之后,相信他的贤王府也早已名存实亡。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一具残破的身子。
‘咚咚――’
自怨自艾的封亦晗,忽然间在幽静昏暗的殿内,听到了不该属于这里的一抹诡异声音。辨别着声音的方向,很快就看向了窗棂一侧。
在殿外暮色笼罩的时候,回廊下的火光照耀在窗棂上,似乎在上面投射下一个了人影。封亦晗眯起眸子,没有说话,只是定睛的看着这一切,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这里?!
很快,高窗上的声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人从外面推开的殿门。来人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令他暂时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
封亦晗望着开门的人,看身影似乎是个女子,于是没有多想,冷笑的开口:“原来你还知道回来!”
封亦晗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人就是当日在母后死去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柳媚如。眼底的讽刺也越来越浓。
来人一听到封亦晗的身影,那抹被窗外的火光映衬下的身影,很明显的颤动了一瞬,旋即声音微微发抖,低柔的呼唤了一声:“王爷?”
不是柳媚如!
封亦晗顿时警觉的看着殿门,那声呼唤中,有些熟悉,又似乎陌生。加上他已经有些时日没有与人接触过,嗓音不禁也沙哑低沉,再次问了一句:“何人?”
再一次开口,那人似乎能够精准的确定了殿内之人,快速的转身关上了殿门,步伐凌乱的走向了封亦晗。
“王爷,是我!”
当阔别多日的贺兰冷夏站在封亦晗的面前时候,不禁让他无比讽刺的笑了起来。原本以为他呗天下人遗弃,却没想到最终还会有她来看自己。
而她,却是曾经被他反手利用,最瞧不上眼的人。
殿内的光线让贺兰冷夏无法看清楚他的样子,不禁摸索着在殿内找到了烛台的位置,当荏苒的烛火渐渐亮彻在偏殿里时,封亦晗看清楚荷兰冷夏的瞬间,蓦地蹙眉。
察觉到封亦晗打量自己的视线,贺兰冷夏局促的拉了拉身上的宫女服饰,而后又摸了摸自己带着面纱的脸颊,“王爷,是我!”
“你怎么这幅打扮?”
封亦晗转动轮椅,望着不远处的贺兰冷夏,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但是这么看着,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贺兰冷夏讽刺的笑了笑,“为了……为了来找你,所以只能假装成宫婢!”
“那真是辛苦你了!嫁给卓文浩感觉如何?”
这种带着淡淡的讥讽的话,让贺兰冷夏心头蓦地一疼,发酸的眼睛看着封亦晗,磨蹭着脚步,慢慢走向他。
而就在她行走的时候,封亦晗也瞬间明白,她的怪异之处在哪里了!望着贺兰冷夏瘸着一条腿,忽高忽低的行走着,声音带着疑惑,“你的腿怎么了?”
也许是被提及到痛楚,贺兰冷夏的表情一僵,“没什么,不小心摔了一下!”
她总归不能告诉她,自己这条腿,是被卓文浩生生给打断了。听说当初他进宫来理论,也不知道结果如何,总之他回府后,直接到柴房,狠狠的毒打了她一顿。
甚至发展到后来,每每他喝了酒,或者是有什么不顺心的,都会拿她来出气。不过好在,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自己。
她,始终都是王爷的人!
“是吗?你特意来找我的?” ”
封亦晗望着贺兰冷夏混着羞赧的脸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讽刺在心底蔓延。在如今这种场景下,他着实没想到,她还会混入皇宫,企图和他见上一面。
贺兰冷夏跛着腿,一步步缓慢的走向封亦晗的面前,这一刻她脸上带着的面纱,也微微抖动了一下,“王爷,你还好吗?”
封亦晗闻言自嘲,“你看我的样子,好不好!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见封亦晗明显疏离的态度,贺兰冷夏心口蓦地一疼,局促的站在原地,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就是想看看你!”
“看过了,就走吧!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让我很怀疑你是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封亦晗心里已经被现实打击的有些扭曲,连日来没人关心的处境,让他现在也不敢相信贺兰冷夏会把他放在心上。
毕竟当初得知她嫁给卓文浩的时候,他就已经打算弃用她这颗棋子了!
“王爷,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那是什么?我可不记得和你的关系好到能让你牵肠挂肚,当初你巴结我,无非是因为我的身份,现在你已经嫁给卓文浩了,卓家的大院难道还无法满足你的虚荣心吗?”封亦晗冷冽的话,让贺兰冷夏的脸上瞬间就苍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