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一落,陈素玲的脸色就是一沉。她知道莫卿卿说得是前阵子秋彤的事情。
虽然秋彤早就被陈氏卖到了煤窑里,可是她的“光荣事迹”却不是一时半刻就能令人遗忘的。就算是今天,只怕也还有不少丫鬟都在背地里议论秋彤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
陈素玲心里很不舒服。
毕竟她才是秋彤后来的正经主子,说这些的确是让她脸上挂不住。
她不知道莫卿卿这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是不是就是为了故意打她的脸?
“媳妇儿,你说的都很有道理。可是偏偏这东西就是从谢风身上搜出来的。当场还有很多人看见了……这件事情恐怕也不是一句偷盗能抹过去的……”陈氏的表情很是为难,似乎是想要放过红绡一马,可是却又苦无办法。
陈素玲赶忙把话接过去:“正是啊,这些奴婢也是人,难免有七情六欲,也难免孤独寂寞。更何况红绡姑娘这等人才,有人倾慕也是十分正常的。他们纵然真的是动了那些心思,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是他们该先禀明了主子,过了明路,而不是私相授受、暗地私通!他们这么做,不是公然不把世子和世子夫人看在眼里?世子夫人最是讲规矩的,只怕是也不肯为了个丫鬟坏了府里的规矩吧?”
这是要用规矩压着莫卿卿,逼着她必须处置红绡了。
莫卿卿默不作声,不肯多看陈素玲半眼。
谢安然神色平静,可是那有些犀利的眼神,却是陈素玲身体一紧。
陈氏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她冷笑着说道:“安然。这件事情本来是发生在后宅,照理说不用你来管。可是偏偏这私通之人正是你的侍卫。你一向是对侍卫管理严格,从不放纵。我且问你,你今日到底要怎么处置?”
谢安然看了谢雨一眼:“夫人既知我管理严格,从不会放纵手下的侍卫胡作非为,谢雨又怎么会与别人私通?他若喜欢红绡,大可以来求我,不过是一个丫鬟,我怎么可能拒绝?还用得着这般偷偷摸摸吗?这实在是不合常理,令人匪夷所思!”
陈氏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这么说,你们夫妻二人今日是准备和我反抗到底了?这等事情人赃并获,你们却是各自袒护自己的下人?这是要将这侯府的规矩,要将我这个侯爷夫人都置于脑后,不放在眼里了?”陈氏恶狠狠的盯着莫卿卿和谢安然,仿佛两个人就是大逆不道、不守规矩的穷凶极恶之徒!
红绡回首,随即就看见莫卿卿紧锁眉头的模样。她实在是不想自家姑娘为难!她猛然扭头:“二位夫人!奴婢虽然卑贱,可是也不愿意忍受这样的诬陷和屈辱!”
说完,她直接起身,突然就向墙角直接撞了过去!
莫卿卿再没想到,自己和她谈了那么多,她还是会走这条路!
她直接弹起,想要上前阻拦,奈何,她距离红绡有一段距离,依着她的身手,已然是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看见一个影子倏忽一下挡在了红绡的面前,将她与那坚硬的墙壁阻隔开来。
红绡被撞得一个趔趄,整个人向后跌倒,再一抬头,却发现是谢雨铁青着脸,帮着她挡住了这致命的一下。
红绡不知怎地,瞬间就泪流满面。
莫卿卿气得头发昏,几乎就要晕倒,可是她还是气恼的呵斥:“红绡!你是糊涂了吗?你要是死了,别人只会以为你是畏罪自杀!你的罪名永远都难洗刷!”她的声音十分的愤怒,令得方才还热泪盈眶的红绡都忘记了哭泣。
在这个时候,谢雨直愣愣的盯着红绡,随后,又转头看着上首坐着,高高在上的陈氏和柳氏。他的眼睛中迸射中慑人的寒光。他被绑在身后的手臂僵直,双手紧握,青筋暴起!
那有些恐怖的模样,令得陈氏和柳氏都觉得有些胆寒。
谢安然看了他一眼,暗自叹了一口气:“夫人。此事就此作罢吧。这不过是个误会。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陈氏哪里肯就这么放过他俩,板着脸孔说道:“安然,你太让我失望了。作为安平侯府的世子,你非但不能以身作则,反而还要这般袒护自己的侍卫和丫鬟,这不是乱了家规国法吗?你需要知道,你作为朝廷命官,更加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她说得冠冕堂皇,正义凛然。
柳氏也跟着点头:“姑爷,不是我说你。这不过是两个侍卫和丫鬟!哪里比得上你的名声重要?你还是想清楚吧!”
莫卿卿心道,的确是名声重要,可是下人的忠心难道不重要吗?今日他们若是就此舍了红绡和谢雨,明日所有的奴婢和侍卫都会对他们离心离德。
一个不能保护好下人的主子,又有哪个下人肯对你掏心掏肺,忠心耿耿呢?
谢安然的面色依旧是淡淡的,似乎是不为所动:“夫人,话我也都说了。只是若是您执意如此。我也只能说一句,所有的责任和结果您要想清楚!”
这话……莫卿卿有些奇怪的看着谢安然,可是却也只是看到了他目光的淡定自若,还有……
些许的沉重和无奈?
这是……?
莫卿卿正自疑惑,去看见谢雨突然直接跪倒在地,声音暗沉的说道:“夫人!敢问一句,阉人也能与人私通吗?”
陈氏闻言,瞠目结舌。
“什,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会吧?
她忍不住看了陈素玲一眼。
两个人几乎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料到了,可是却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很显然,陈素玲也是同样的震惊。她张大了嘴巴,只顾着惊讶,甚至忘了,作为一个没有出嫁的大姑娘,她实在是应该在这个时候变现出羞涩的。
“姑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氏忍不住开口问道。
谢安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令他十分痛苦的事情。
“谢雨……三年之前,为了保护父亲,曾经受过伤。夫人,应该也记得……那时候那些南蛮子为了报复父亲,曾经派了杀手入京……”
陈氏瞬间想起,的的确确在三年前,安平侯曾经遭遇一场暗杀,差点就此丢了性命。
当时,是有一名侍卫舍身帮着侯爷挡了一剑,才让安平侯侥幸脱逃。
难道那人正是谢雨?
她惊讶的看向脸色铁青的谢雨,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属下自那之后,根本不能人道!又要如何与人私通?这简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话!诸位若是不信,大可以找大夫来查验!哈哈!”
谢雨突然迸发出一阵大笑。那声音中夹着无奈和凄凉,令人听了之后真真心惊胆寒。
红绡呆愣愣的的盯着谢雨那张又是暴戾又是狂笑的脸孔,突然觉得无尽的悲伤包围了自己,令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她甚至觉得,自己方才若是认了这私通之事才好!是不是这样就不用谢雨说出这等令人尴尬难堪之事了?她的名声真的不重要了!
莫卿卿此刻也是震撼异常。
她看着谢安然,这才知道为何方才他露出那样的神情。
这样隐秘之事,对于一个七尺男儿来说,简直可以说是终身的羞辱。
让谢雨他亲口说出来,真是比杀了他让他更加的难受!
难怪谢安然虽然一直神情淡定,可是却始终不肯主动说什么。
“哈哈……哈……”谢雨的笑声渐渐变成似哭非哭的呜咽:“这样的事情。属下是死也不愿意说出来的。可是若是不说……”他看了一眼已经惊得不知所以的红绡,接着说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红绡姑娘去死!”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沉默。
陈氏整张脸都变得如同猪肝一般。
她方才做了什么?
不但逼着那曾经救了自己丈夫的侍卫说出这种隐秘之事,还间接说明她根本就是在冤枉谢雨和红绡,也就是在诬陷谢安然和莫卿卿。
偏偏她还自作聪明的把柳氏给找了过来,如今,若是柳氏嘴快说出去,自己很显然就变成了诬陷庶子和媳妇儿的幕后黑手。
她有些讪讪的说道:“原来果然是误会!”
“误会?”莫卿卿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氏,“现在夫人相信是误会了吗?”
“好了好了。一切既然已经真相大白,既然是一场误会,你么也就不要为了这样的事情埋怨侯爷夫人了。总不能为了几个下人伤了和气。”柳氏赶忙出来打圆场。
她今日看了一场好戏,心里也正自好笑,可是作为她这样的身份,她必须站出来说和。
陈氏感激的看了柳氏一眼。虽然她分明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明明白白的鄙薄和讥讽,但是今日她出了这样的大丑,简直可以说是难堪到了极点。
莫卿卿心中愤怒不已。
她重生以来从未觉得这么憋屈。
她的丫鬟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被人冤枉,甚至到了差点要以死明志的地步。
而一边厢,谢安然的侍卫同样是屈辱万分,自己隐藏多年的私密之事就这样暴露人前,为的不过是还红绡一个清白。
为什么她即便是重生还是如此的缺乏力量?还是不能很好的保护自己身边在乎的人?
莫卿卿很想放肆的大骂陈氏和陈素玲这一对狼狈为奸的女人!
她更想狠狠的啐一口那大老远跑来只为了看她笑话的柳氏!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先别说她作为一个儿媳妇是不可能因为一个区区的丫鬟就去苛责自己的婆婆的。
但就是从她自己和谢安然如今的尴尬地位来说 侯爷去世这么久,谢安然又早已经是朝廷认可的世子,皇上却是迟迟不肯让他继承爵位 她就不能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