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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此后一连五年,我就这样生活着。岛上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我除了播种和收获我的大麦、稻子,晒我的葡萄干,和我的鹦鹉说说话,就带着我的狗,带着我的枪,带着我的伞,出去打猎。我还做了一件工作,就是为自己又造了一条小木船。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我首先找到了一棵大小合适的树,并且在尽可能在能把河水引到的地方。我先把河水引到了造独木船的地方,才开始造船。前前后后花了我两年的时间,用我和前次一样的办法,把新的独木船造成了。现在,我的船只却造得太小。小得不可能渡过大约有四十英里宽的海面,到对面的大陆上去。但是既然我有了一条船,又能下水,我就不能让它闲着,还是划着它作一次海上环岛旅游吧!

为了这个目的,我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得仔细极了。我在小船上装了小小的桅杆,用我放了很久的帆布做了一面布帆。然后在海上试航了一次,很成功。我又在船上做了一些抽屉,安放食品、弹药、望远镜之类的东西。做了个特制的木槽,放我的枪支。又用从先前的大船上拆下的烂铁锚,为小船做了一只铁锚。我把我的伞安装在船尾上,就像一根桅杆,让它罩在我的头上,像凉棚一样,遮住太阳。我往船上装了许多面包──也就是大麦面饼,还有一大罐炒米,一小瓶甘蔗酒,半只山羊。在我来到绝望岛的第6年第11个月第6日,我上了小船,荡起了我的双桨,开始了我的新的冒险活动──人的一些毛病几乎是改不掉的,或者说一有条件就会复发,比如我喜欢冒险。

六.“鲁滨孙,可怜的鲁滨孙!”

这次环岛航行,比我想像的要复杂得多。

这个岛虽然不大,可是小船航行到它的东头时,我却碰到了许多乱石。这些乱石向海里伸进去有两海里。我不得不把小船开到很远的地方去,才能绕过这个长长的地角。航行着、航行着,我突然改变了主意,下了锚。因为我不知道要绕多远?绕过去是不是能返回?我爬上一座能看见地角顶头的小山,借助望远镜的帮助,才看清楚有一股急流向东流去,一直流到地角附近。如果我的船被它冲到大海里去,就再也回不到这个岛上来了。岛的那边还有一股同样的急流,就算我能躲过第一道急流,也躲不过第二道急流。这时,大风正从东南方向吹来,与我看见的急流方向正好相反,也使地角附近浪涛汹涌。这种情形下实在不敢航行。因为沿着海岸走,会碰上大浪,离开海岸走,又会遇到急流,都有很大的危险。我只好把小船在这儿停泊着等候。谁知一等就是两天。

第三天早晨,我看到海面上风平浪静了,就起锚前进。没想到我仍然太鲁莽了,就在我的小船开到哪个地角,离海岸只有一丈多远的地方,遇到了一股急流,一下子把我的船冲远了。我敢快用力划,想使船离开急流。尽管我用尽力量来打双桨,还是无济于事。这块地角的两边都有急流,在前边必然汇成一个旋涡。我的船如果被冲进这个旋涡,除了死亡,不会有第二条出路。即使万幸不死,被送到大海之上,我忘了带罗盘,会再也你法找到小岛,我小小的独木船,是再也无力回到岛上去了。即使不被大浪吞没,在仅有的一点淡水和饼子吃完以后,我会因为没有吃的而活活饿死。这时候,我才深深地感到,那个使我安然生存了六年的小岛,是多么的可爱,我那个小家,是多么的幸福。我在心里狠狠地责备着自己:“鲁滨孙呀鲁滨孙,你总想冒险的毛病,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你有福不知福,不是已经为此吃尽了苦头吗?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吸取教训呢?人啊人,都是因为不懂得珍惜自己原来的优越环境,才落得个悲惨的下场呀!”

我的船只被冲进了茫茫大海,离开我那可爱的岛屿已经好远了。我心里的惊慌和悲哀,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只有拼力挣扎,尽量把我的船往北划。一直拼到了中午,才有了一点东南风。过了半点钟,这股小风终于变成了强风。这时,我的船已经离开小岛很远了。要是有雾而使我看不见它的话,哪我也会完蛋的。感谢少有的好天气,没云没雾,使我赶紧弄好了桅杆挂好了帆,向西北方向直驰过去。走了半海里,我就发现,水已变清,急流已过。果然,急流在这儿打在一些礁石上,被分成了两股,一股继续向南流去,一股被礁石撞回,流向西北。我以愉快的心情,扯起帆来,乘着风,把船冲进这股回流,向着海岛飞驰。驰向岛岸的时候,已经是小岛的北边,恰恰在我出发的另一面。这已是下午四点钟了。上了岸,我为自己能够又一次脱险,感到宽慰,并且觉得着实在是又一个奇迹。当然,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坐我的独木船回家了。在沿海走了三海里的地方,我找到了一个小湾。我把船开进去,停放妥当,吃喝一番,拿了枪和伞,走上岸来。我发现这儿是我上次徒步旅行过的地方。不到天黑,我就回到了我那可爱的家。

由于惊怕和疲劳,我很快就睡着了。不料,一个声音叫着我的名字,和我说起话来:“鲁滨孙,可怜的鲁滨孙!你怎么到这儿来的?你到什么地方去啦?”我一下子被惊醒了,吓出了一身冷汗,忽地坐了起来。这说话声又响了:“鲁滨孙,可怜的鲁滨孙!你怎么到这儿来的?你到什么地方去啦?”我这时才听出,是我的鹦鹉“波儿”在同我说话呢!这种悲哀的词句,正是我经常向它教的。他把这一套话,已经学得十分像人的语调了。它常常停在我的肩上、指头上,把它的嘴和脸切近我的脸和耳,一遍又一遍地说着:“鲁滨孙,可怜的鲁滨孙……”

我很想把独木船运到岛的这边来,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只有从海上才能驾它回去,但一想起航海我就不寒而栗。我是万万不敢再冒这个风险了。这条小独木船不管费了我多少时间、精力和心血,我也只能放弃它了,就像前次放弃大独木船一样。想一想我为了造船和开挖一条运河的付出,我心痛得发颤。

这之后,我一直压制着自己关于如何逃离这座绝望岛的思考,放弃了一切到的另一边陆地上去的努力,变得心平气和了,也感到幸福多了。当然,人是不能总闲着的,我把我的精力用在了改善我的生活条件方面。也许,我们的祖先就是这样进化来的,或者说,我在这儿被命运逼迫得做着人类进化的试验吧。

我首先不断地改进陶器制造的工艺技术,想出了一个办法,用一个轮盘来加工胚子,陶器便做得很圆很好看了。我还居然为自己烧出了一个烟斗。我编制藤器的技巧也有了很大的长进,可以编出各种各样的筐子来,用它盛放羊肉、鱼鳖、葡萄、“面包”、谷物,面粉。我发现我的火药已经越来越少,不得不考虑怎样没有枪而得到山羊吃。这个计划是早就有了,并且驯养了一只小母羊。但我无论如何再也没有扑到过小公羊,直到这只小母羊后来老死了,也没能生儿育女。我就研制着猎人们用的扑猎夹子。但我的扑机太粗糙了,扑住的山羊常常弄坏机子逃走了,使我白白损失了不少饵食。我就改用陷阱来扑山羊,在它们出没的地方,挖了很大的陷坑,上面盖了我做的木格子,一次又一次,一天夜里总算有三只小山羊和一只老山羊被扣在陷阱里了。那只老山羊太凶狠,人不能接近,我只好把它放走了。他出了陷阱,跑得一溜烟。其余三只小山羊,我总算一只一只地把它们带了回来,拴起来喂养着。有一只是公羊,有两只是母羊,它们从此可以为我生育出一只又一只、一代又一代小山羊了,真让我高兴得跑去和鹦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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