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天地一色,一些看起来很慌乱的脚印把雪地印得不那么完美。
黑色风衣的男子站在崖边,高大的身材,是穿这衣服瘦,脱了有肉的那一种;白皙的脸庞,精致得简直不像人。
“难道,我只是你的一个劫吗?”女子哽咽,语气抽搐,身体即使裹着很厚的棉衣,也瑟瑟发抖。
“是的。”你是我的劫,生命中最重要的情劫,像炮烙一样的印在心上,即使抓挠、撕扯,也只是血肉模糊罢了,把血迹擦干净,烙印照样在。
“当我知道你身份的那一刻,本该猜到的,可是不愿想,便忘了我该看清一切。”女子长长的头发被寒风吹拂着,拂过脸时,些许被泪水粘住了。
“终是我对你不住,若有机会,定会偿还。”语罢,男子纵身一跃,便变为一只白狐,后又化作云烟,直升青天。
一切,又变得如此寂静,就像他不曾来过这无奈崖,不!就像,他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她爱他,亦恨他。爱他,因为他给了她久违的亲情与从未有过的爱情;恨他,因为他欺骗了她、丢下了她……
抬头望着纷纷飘落的雪花,热泪一涌而出,让冰冷不堪的皮肤有些灼辣。失了他,她便一无所有,苟活着又有何用?
抬起脚,才感觉到脚已经麻了,步伐沉重不堪,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来到了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白色山谷,有恐高症的她居然不惧了。
“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便要轮回,忘了这一切。”说完,亦是纵身而跃,她不是他,他羽化飞升,而她,却在山谷里永眠了……
这是一个凄美的故事,故事的开始,还得从那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一千年前,北宋的一个江南小镇上。小镇沿江地区百姓靠打鱼谋生,而镇中心的百姓以商业为主。小镇上最多的工商业是织布业,而仅有一家又最赚钱的便是大盐商萧远卿。
萧远卿是朝廷授予钞引的大盐商,不说富可敌国,也是富甲天下了。可萧远卿喜静,偏生喜爱这江南,所以已在这镇上住了十五年了。
萧远卿有一子、二女。大儿萧君墨,大女萧珞离,小女萧子衿。
萧君墨,年二十,自小跟随苏先生游历全国,能文能武,容貌更是不凡,女子见了低头娇羞,男子见了也自愧不如。
萧珞离,年十六,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性格温婉,但总有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可城府颇深,所以人人敬而远之。
萧子衿,年十四,琴棋书画,样样都是半吊子,无一精通,颇为懒惰,整日只知玩耍,但口齿伶俐,讨人喜欢。
萧子衿并非萧远卿亲生,如今也只有萧远卿、萧君墨、苏先生知晓,皆瞒了其余人。萧子衿的娘亲王氏嫁给萧远卿时,就已有了身孕,王氏本是萧远卿好友吴山的相好,正要迎娶过门,吴山却突发肺疾,还未迎娶王氏便撒手人寰,萧远卿后来娶了王氏,也只是为了照顾好友之妻,王氏过门八月后,便产下一女,然而难产,也离开了人世。萧远卿一直都把萧子衿当成亲生的养大,她是小女,自然要宠。
“今个儿不想弹琴,拿走拿走。”子衿把古琴往前推了推,双手抱在胸前。
“小姐,不是你说为了迎接大少爷游历归来的礼物吗?”小夭无奈道。
“不时还有些时日么?”子衿咽了口茶,问道。
“小姐,放半月前,时日肯定多,可是,眼下少爷明日就到,小姐的《平沙落雁》还未练好呢。”小夭替子衿满上了茶。
“那……算了,大哥待我好,不会介意的。”子衿是个没耐性的人,琴练不好就去后山放纸鸢了。
如今正是二月,桃花在后山开得灼烈,清风拂过,这是最适合放纸鸢的季节。
“小燕子,你可得给我飞高了。”子衿拿着燕子模样的纸鸢,朝空中抛去,握着缠线的柄奔跑着。
“小姐,慢些跑,林子入深了可不好。”立在桃树下喊着。
“小夭,可还认得我?”一个极为温柔的男声在小夭身后响起。
小夭回头望,男子有些眼熟,却又不知是谁,想起大少爷要回来了,便判断这人是大少爷,这才说道:“小夭认得大少爷。”
“小夭果然好记性,我走那年子衿两岁,你也不过五岁。”萧君墨温笑道。
小夭看傻眼了,萧君墨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小夭为何不说话?”萧君墨又道。
“啊?小夭无礼了。”小夭羞红脸低下头。
“子衿去了哪里?”萧君墨道。
“小姐方才拉着纸鸢进了林子。”小夭指着前方的桃树林道。
“我去看看她,你跟来罢。”萧君墨负手走进林子。
走了大概二十余步,就看地上有些许血迹,萧君墨不安的向前走去,看见一直狐狸躺在桃树下,身体大片已被鲜血染成鲜红色,但可以看出血迹下的皮毛是纯白无暇的,萧君墨看血迹是这狐狸的,心一松,便把狐狸提起来。
“大少爷拿这只伤了的狐狸做什么?”小夭忍不住问。
“想给子衿做个狐皮披肩,待今年入冬穿。”萧君墨望了望手中一动不动的狐狸道。
“可是这狐狸尚未断气,太可怜了。”小夭是小姑娘,最怜悯的就是这些小动物。
“只要不救,它活不了几时的。”萧君墨的话语与温柔的声线甚是不配。
走了不久,小夭便看见子衿跳跃起来想要摘下树枝上的纸鸢,可是个小,再费劲也摘不到。
“小姐,大少爷回来了!”小夭喊道。
“大哥!”子衿回头,看见那个满面春风的俊俏男子,该是自己大哥了,可是看见他手上带血的东西时,便止住向前的脚步。
萧君墨看见子衿的反应,便提起狐狸道:“这是只白狐,回头给子衿做披肩可好?”
“大哥怎可如此残忍?子衿不缺披肩,所以请大哥救活它。”子衿眉头微蹙道。
“这……”萧君墨有些尴尬,复道:“只要子衿喜欢,大哥这就去让大夫救了它。”
“我与大哥一块去罢。”说完,便挽着萧君墨没拿狐狸的那只胳膊出了桃林,小夭也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