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鲁林将亚肯他们带去柯迪塞独住的小屋的时候,距离近的确是一个原因,但鲁林对那个比自己徒弟还要小的少年的担心却也占了很大的成分。
鲁林是在柯迪塞提出想跟着亚肯他们离开之时才蓦然注意到一件事:其实少年跟他徒弟是一样的,他们都不是这里的‘囚徒’。但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把柯迪塞当成了跟自己一样有区别于自己徒弟的存在了呢?
虽然杼远是鲁林赶去游历大陆的,但是真正看着自己的徒弟走出自己的保护范围,鲁林却也放心不下,尤其那个少年也跟去了。他在亚肯等人离开柯迪塞小屋的前一晚的时候,矛盾再三才写下了那封信中信,意料柯迪塞绝对不会按信里说的去做,鲁林将信的外层上署了杼远的名字,和代表自己的信物一起放到袋子里送到柯迪塞小屋门口的时候,鲁林都在想:如果自己也能跟去,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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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夕照十分的时候自交接的官史手中接过那代表着交换班的令牌,挥别了自己的手下,独自一人走在行宫走廊里时,艾森特阳光的脸瞬时阴了,将一直握在手中的那封被自己揪成了一团的信拿了出来,看着那封信,他不禁在思考:这是谁的呢?停驻在走廊里,艾森特不禁有些不安,不知道白天闹事的那伙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在跟那个身手还不错的少年缠斗时又是谁给他下了绝对领域的咒语。
他察觉到了魔法释放气息的时候却没有那种身体受限的感觉,没有察觉到那个魔法对他的打斗有干扰,那么,不是跟自己缠斗的那伙人,又会是谁呢?
在将那闹事的5人抓起来后,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个下午,可是直到换班的官吏出现,他却也没有发现有任何其他异常。
无意思地再次握紧了拿着信的手掌,艾森特有些疑惑,难道只是这封信?
他张开手将信封用两只满是老茧的手拉展开,在前后观察了一下后,他发现这封信的信封上并没有署名,而且什么记号也没有。
再三思考后,艾森特撕开了信的封口,将里面那张薄薄的信纸抽了出来。可还没当他完全展开那折叠好的信纸,他就僵住了——他看见了什么?一个名字!一个20年前被加兰德的民众们心照不宣地列为了禁忌提出口的名字!一个让曾经放荡不羁,字典里从未有过伤心字眼的加兰德的年轻陛下陷入了长达20年无尽哀伤中的名字:伊菲尔·约瑟帕。
伊菲尔·约瑟帕是谁,艾森特不会陌生,他是罗兰德陛下自幼一起长大的陪侍者,对罗兰德陛下那个心尖上的弟弟他当然不会陌生,况且他还是伊菲尔殿下幼时执剑的启蒙者!
看着那封信,看着信纸上那熟悉的字体所签下的名字,艾森特发现,他的手在抖,眼眶不知何时也湿润了。
将信纸再次折叠好,艾森特也不再去想是谁将信塞给了他,他现在只想早一步去到陛下的面前,将这封带着殿下消息的礼物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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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森特!”刚推开罗兰德陛下起居室的门,还未等艾森特开口,他就发现罗兰德陛下穿着日常起居服带着异常幸喜的表情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向他奔来,长久未看见过陛下如此‘不顾形态’的样子,艾森特一时倒是愣住了。
“陛下,我有事禀报。”待回神,艾森特急忙开口,想将他刚刚发现的事告诉罗兰德。
“你的事先不急!快去叫叶侬!”可能是嫌弃艾森特刚刚愣住的迟钝样,罗兰德越过艾森特向门外站岗的士兵兴奋地喊到:“你!对,就是你!快去通知叶侬王妃!告诉她我这儿有个特大的喜讯!”看着罗兰德站在自己面前那兴奋的样子艾森特这才注意到罗兰德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一样东西。
“陛下,我!”罗兰德就着盯着小兵跑走的放下,一只手掌抵到了艾森特的面前阻止他说话。
“你知道吗?艾森特!”罗兰德在阻止了艾森特说话后,几乎是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将视线转向他后,将那只阻止他说话的手放在了艾森特的肩头,很是宝贝地将刚刚一直紧握的手掌慢慢地在艾森特面前打开,“看,这是伊菲尔的坠子!伊菲尔他,他还活着!我弟弟,他还活着!”说着,艾森特看见了一滴液体打湿了那托着坠子的宽厚大掌,蓦然抬头,他发现,罗兰德哭了,那个向来崇尚着流血不流泪的硬汉竟然哭了!
“陛下,这坠子你……”艾森特一手搭上罗兰德的肩头,话刚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这坠子是我带来给陛下的。”闻言,艾森特讶异地回了头,就看到一个穿着二等制官服的人老神在在地抱着法杖站在刚刚罗兰德跑过来的方向。
“国师殿下?你这身是?”待看清那个人的长相艾森特才表情有点扭曲地回问道。
“是我,咋啦?”那人毫无自觉地一点也不以他那身跟身份毫不匹配的装束有什么问题。“对了,你今天在门口守门了吧,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被称为国师的那个人飞快地跑到了艾森特这边,向他询问。
“没……”刚想回答没有,突然忆起他来找罗兰德的正事——那封信,艾森特打断了自己的话转口向罗兰德道:“陛下,有人塞给了我这封信。”
“塞给你这封信?”国师大人闻言也将脑袋凑了过来围观那封信,边围观还边道:“你这封信不会也是中午骚乱的时候被神不知鬼不觉地人塞的吧?”
“您怎么会知道?”艾森特惊讶了,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这封信的存在与由来。
被一时问住……国师大人的眼神开始飘忽……
“您不会又跑出去做您那所谓的‘体验民风’的活动去了吧。”特地把体验民风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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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哈欠,亚肯百无聊赖地坐在牢房的铁栏边,一会儿转头看看这个牢房,一会又转头看看那个牢房,可是又看不到他想看的人,他们猜到了被抓的结果,但是他们没猜到被抓后的处理……他们最后还是被分开了:德琳作为唯一的‘异性’单独享受一间牢房,两个所谓的‘危险分子’帕拉法尔和柯迪塞也是一人单独‘享受’着一间,亚肯和杼远倒是分到了一个房间。
亚肯踢了踢现下坐在牢房睡榻临着铁栏一端边沿,跟他共同在一个隔间‘享受’的杼远,问道“你那封信里究竟写的是什么啊,都半天了,还是没人来放我们出去啊。”他没敢去怀疑柯迪塞的方案,只好拿着杼远开刀。
苦着脸,抚摸着原来带着空间戒子现在空荡荡的手,杼远有些忧心地道:【我也不知道啊,装着杼小莫的空间戒子也被他们搜走了……】
“你不知道?!”闻言,亚肯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地一手撑着墙,一手插着腰,表情扭曲地反问。
仰头看着那个颇具压迫力的身影,杼远的小心肝有点颤颤的解释着:【我,我没看,那封信中信,师父在外信封里的信纸上只写了要把内信交给其他人……】顿了顿,发觉到亚肯身后的火焰似乎有越燃越烈的趋势,他有点不敢看亚肯,但是内心深处从小的教育却让他执着地认为他自己的做法没错,【我认为这不是我应该看的!】
“你!”意识到杼远那有时候坦白却执拗地让人头疼的性子,亚肯顿时有种有火发不出的感觉,因为他知道杼远的做法其实是正确的,只不过,在他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人心隔肚皮的种种经历不得不让他自己变得更加事故。他直起身将原本撑墙的手收回后捂住了脸,也不知道下面该接什么话。
于此同时,在其他的三个牢房隔间又是怎样的呢?
——德琳这儿,纤柔的姑娘一个人保持着那种双手抱着膝盖背靠着墙壁的姿势,安安静静地坐在房间的床上,满面愁容的俏脸埋在双腿间,轻咬着下唇,她也在忧心着其他人的遭遇。
——柯迪塞这儿,这货是实打实的走哪儿睡哪儿!此刻正躺在牢房配备的床铺上睡得雷打不动呢!那些官兵们在搜了他的身,解除了他的武装没收了他的唯一的‘装备’:一把割肉小刀后,估计忌惮他是魔法师,给他塞进了这么一个有特殊设置的牢房,至于那件被帕拉法尔视作古怪之物的斗篷,不好意思,在官兵们再三检查后认为没什么特殊的魔法气息,也没特殊的图案啥的,不做魔法袍算,倒是也给柯迪塞这货带进了牢房。
——至于帕拉法尔这边,本来官兵们在收缴了他的武器,解除了他的武装后,照理来说他是应该能跟亚肯和杼远一起关到普通牢房里去的,但是,看着左手中指上那枚据说是从他有记忆后便一直带着的戒子,帕拉法尔有些无语,那群官兵们在绞尽脑汁仍然没有任何办法能取下那枚戒子后,便一致认定戒子有古怪,给卸了武装的他也丢进了有特殊设置的牢房,严加戒备。从一直坐着的床上起身走到铁门边,透过门上那个透气传饭用的窗户,从对门的那个小窗户望进去,看到那个床上的黑影,帕拉法尔的脸色有点阴沉——柯迪塞这家伙真的没问题么?他的计划真能帮我们见到罗兰德陛下?他不是来坑害他们的吧?各种想法抑制不住地在脑海中冒泡,想的越多,帕拉法尔身后的阴郁的气氛越浓重……
视线往回拉,再回到罗兰德陛下的起居室这边:
“咱还是别探讨我出去体察民情了哈,快看信,看信!”国师大人在眼前的两人两人盯着他的质疑目光中感到沉默的方法逃避无望后,索性开始指着艾森特带来的信试图转移话题。
看着艾森特手上的信,罗兰德按下刚刚心里因为看见坠子时的欣喜心情沉声威严地对国师大人道:“待会再跟你计较你擅离岗位的事。”
“哎……”国师大人此时顿感苦逼,他心里在嘀咕:如果不是我跑出去,你能看到坠子吗?如果我不送坠子过来,你知道我跑出去吗!想来想去,罗兰德殿下没错,自己跑出去也没错,那错的就是那枚坠子!成功将苦逼的责任全推给了坠子,国师大人内心的阴霾顿时被驱散了……
将信纸再次自信封中抽出,艾森特将之恭恭敬敬地双手呈给了罗兰德。
一手接过信纸,打开,看见那曾经熟悉的字体,罗兰德有些激动,但是因为已经有了坠子在之前的铺垫,这次他倒是没太表现出来。
“他们在哪儿?”看完信,罗兰德沉声有些严厉地问道。
“谁?”国师大人回问,看到罗兰德盯着他,他尴尬地笑了笑后,他戳了戳艾森特小声问:“你知道吗?”
“回禀陛下,臣等不知陛下所提何人。”艾森特有些惶恐地屈膝道。
“孤刚刚明明看到你将信封拿出时已被拆口,你会不知道?”罗兰德质问艾森特。
“臣下的确不知,请陛下详查,臣下在得到信封后只是为了确认信里是否有不安全的存在才将这信拆开的。”说罢,艾森特将那个什么信息也没标注的信封递过头顶向罗兰德呈上。
一把将信封抢到手,国师大人左翻翻右看看,上下查探了好一番后才将信封交给了罗兰德,“信封上什么都没,文字也没,有害魔法什么的也没看出来。”他耸耸肩表示到。
“废话!这信是伊菲尔给我的!他怎么可能害我!”罗兰德暴斥了国师一顿。
闻言,今天再次碰钉子的国师大人扭过了脑袋……泪流满面有木有,他又没看到信!就凭那光秃秃啥都没的信封他哪知道那是伊菲尔殿下的……笨蛋艾森特又没知会他……想到这点,他把顿时变得阴森森的目光投向了还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的艾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