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在北风的地平线上肆虐,巨大的乌云缓缓地压了过来,幽蓝色的森林与渐黑下来的星空融为一体,湖泊如镜子一般,完美地复制了夜空的每一个细节,远处有两座一高一矮的塔,高的大概有六十多米,矮的也有四十多米,两座塔都十分斑驳了,设计也非常奇怪,都是倾斜的,与地面形成了62。5度的倾角,给人以随时要倒塌的感觉,矮塔靠着高塔之上,形成了交叉,在森林与夕阳余晖的衬托下,这两座塔显得诡异而又深邃。平静与狂暴交替着,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很抱歉,大人,我只能带你到这了,往后的路你自己小心。”老渔夫说。
“已经很感谢您了,天气也不好,您早回吧。”走在后面的年轻人说。
“我做这些是应该的。”
“够了,这些繁文缛节我早就听出茧来了,既然没有旁人,就让我们好好放肆一下。”
“呵呵,那好。”老渔夫笑道,并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交给了年轻人,说道:“这指环对你我来说都很重要,一定要保管好。”
戒指上刻着的是一颗枯树,有四条光秃秃的枝干,而在枯树后面,正是那两座斜塔。戒指不知是什么材质,看上去像是青铜。
“您不会就是光阴家吧。”年轻人说。
“我?我连光阴家的十分之一都不到,等你到了海印塔上,一切答案都会明了的。”
“那我先去了,再会。”
“再会。”
卡伦暂时收回了思绪,推开了面前泛黄的书籍,缓缓地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在祈祷着什么。
屋外海潮般的声浪阵阵袭来,仔细听,可以清楚地听到繁杂的人声中有一个铿锵有力的老人的声音。可卡伦完全不在意他在说些什么,他在专心地等待着什么。
果然不出他所料,沉重的震荡从地心传来,桌子上地的瓶罐随着震动的节奏叮当作响,奏起了死亡的交响乐,一缕灰尘从天花板上落下,正好落在了卡伦的头发上。
就在五年前,卡伦加入了科学组织阳炎边塞。在那时候,科学刚刚发生了爆炸式发展,电气时代一步步朝着人们走来。不过就是因为人们过于崇拜皇帝靠超能力建立起来的威严,而忽视了科学,才让电气时代晚来了两百年。
虽然海印目前还处在专制之下,但实际上皇帝的统治已经岌岌可危了。科学与民主的火种已经播撒,超能力已经没有了过去的地位。就在两个月前,阳炎边塞统帅科里雅士在涅坎联合当地军队发动了起义,不过革命军的力量实在难以抵抗中央的政府军,最终还是失败了,这次起义中,共有三十四名革命志士牺牲了。这次起义虽以失败告终,却开辟了反抗的先河,极大的鼓舞了人民。为了防止地方的再发生反动,皇帝竟然下达了禁枪令,将地方的枪支全部收归中央,地方的军队全部改用冷兵器。虽然这一下革命军的枪支来源成了大问题,不过也给了革命一个机会,阳炎边塞已经在边境岛国哥萨尔重整旗鼓,准备趁军队实力薄弱时大举起义。
正当卡伦准备重新开始研究时,背后的玻璃突然碎了。
“卡伦先生,快走!”一个小伙子破窗而入,大声喊道。
“你做了什么蠢事,你不能走门吗,小伙子。哦,上帝啊,请惩罚这个恶徒。”卡伦生气地说道。这玻璃是去年刚发明出来的,数量很少,一般人用不起,因为卡伦和发明者曾是同学,才要到了几块。
“新军来了,再不走你可就横在这里了。”小伙子气喘吁吁地说。
“你发高烧了?新军不是自己人吗。”
“废话真多,快走。”话没说完便拉起卡伦的手往外跑。
一到屋外,才发现周围早已是人山人海,无数的人头在攒动,然而在人是沙漠中,竟然有一条溪流,那是一条缝隙,好像是人们特意让开的,由于房屋所处位置较高,所以看得见。在人群中央的高台上,一位白发老人正在慷慨激昂地发表着关于民主与科学的演说:
“我们不是皇帝的奴隶,他们无权限制我们的自由。”
“不要再信仰超能力了,那只不过是贵族统治我们的工具。”
“超能力,没有给我们带来任何的好处,却让我们受尽了苦,政府用它疯狂地残害着我们。”
“如今,革命党已经出现了,他们会为我们带来自由和科学,只有信仰科学,我们才有更多的粮食吃,粮食才不会坏掉。”
“残暴的恶狼已经来了,我们不应畏惧他们,而是要活剥他们,吃他们的肉。我们只有革命,才能脱离压迫。”
他所说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如利剑般穿刺胸膛,这个老人,似乎把他积蓄了一生的力量都在此刻爆发出来了。在不远处,新军正在用剑与长矛开道。
卡伦与年轻人走进了事先留好的道路,在一番拥挤之后,他俩走出了人群,虽然面前的仅仅是五米宽的道路,但与之前人还所带来的压迫感相比,这已经如大海般开阔了。
“那个老人是谁?我好像见过他。”卡伦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粒,说道。
“你脑子有问题?他是我们的扫地工,你可是天天见的。”小伙子说道。
卡伦不甘示弱,说道:“我看把玻璃当成门的人脑子才有问题吧?”
“我还以为你多么大气,连块玻璃你都斤斤计。清洁工真是要白送命了。”
卡伦好像被马车撞到一样,他慢慢回头望去,明晃晃的长枪已经接近那个老人了,可老人脸色竟没有一丝改变,依旧在高声呼喊着。紧接着,长枪搠中老人的腹部。老者用尽最后的生命力,喊出了最后一句话,随后便从高台倒下去了。卡伦在猜想他最后说了句什么。
群众都沸腾了,把士兵团团围住,唾骂声层层不断,全身上下除了衣物以外能扔的物件都扔了出去,但唯独没有硬币飞出,一枚也没有。
“那个清洁工,他为什么要送死?”卡伦说。
“为了吸引注意力,让你逃出去。”小伙子说。
“是你的主意吧,如果因为他只是个清洁工,就可以随便送命,这就不是民主了。”卡伦说着,脚步也慢了下来。
“新的道德正在形成,这是个好兆头。”小伙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卡伦本想反驳他,可突然听到后面一阵喧嚷。回头一看,那几个士兵已经冲了过来。
“这群混蛋,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说完两人迅速躲到了一栋居民房中,房间里光线很暗,里面的人似乎出去参加那集会去了。。
“卡伦先生,看来你智力还有问题,我很担心那个清洁工的命是不是真的白送了。”
听到这话,卡伦很想扇他一巴掌,不过看到他肩上的三颗亮星,卡伦还是克制住了。卡伦这才发现,这个小伙子与朝廷里的重臣长得很像,都十分俊朗,只不过与那个大官相比,眼前的这个十分女气,墨色的长发在肩上活泼地跳跃。把头发留长本是贵族的习惯,以此来显示自己与常人不同。
“你和叶河川是一个家乡的?那你叫什么?”
“是一个地方来的,我们还是同学,我叫秦风郁,幸会。”
“幸会,你好像没有姓氏。”
“在我们那,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就是姓,那个叶河川原本姓川,是到了这当上官才入乡随俗的。”
“哦对了,你为什么没当上官。”
“你还在被他们抓住可是难逃一死,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呢。不要老是跳过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啊。”
“他们不见了?”在以后的日子里,卡伦会发现秦风郁的说话方式很特别,总是在不同的维度中跳跃。
卡伦回头一看,那几个士兵已经已经不见了,说道:“我们跑的不快,他们没追上?”
“你怎么看,再向哪跑?”秦风郁说。
“他们可能已经到前面拦截咱们了,往回跑。”卡伦说,“正常情况下没人会往回走吧。”
“很有意思的想法,往回走,你胆子可够大的,万一有人守着,我们二人手无寸铁,怎么应对?”
“你那个同乡超能力都是五级的,你没有个五级,也歹有个四级吧。”
“你真想多了。”说完便从路边捡起一个木棍来。
他又接着说:“功夫我略懂一点,自保还是足够的了。”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当不上官了。”卡伦说道。
“或许我有时说话不体面。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么往回走吧,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卡伦又说。
回到了刚才的街口,人群都已经散了,地上一片狼藉,周围鸦雀无声,与刚才人头攒动的情景形成了令人恶心的对比。
“你们真回来了,果然不同于一般人。你们说的对,常人只会向前,所以他们常常落入陷阱。”一个拿着长枪的士兵率先打破了平静。卡伦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
“我会让你知道杀害革命党人的后果是什么。”秦风郁说道。
“哦,那让我大开眼界吧,秦风郁先生。”士兵说道。
“你的名字,士兵,说出来听听。”
“舒博·让,如果觉得你手里那根不称手,你可以去换一下,这点小事我还是会等的。”士兵显得很文明,很难想象到他之前残忍地杀害了那个老人。
“舒博·让,那好,现在就让我来和你决斗。你可以用你的超能力,那个星风级的读心术。”
“似乎你没有超能力,那么,我也不会用的。”
紧接着,便是令人恐惧的沉默,两人缓慢前进,直至两米左右,右脚各往后撤,重心下移,调整好战斗姿势后,两人兵器相碰,以作礼仪。卡伦知道,一旦兵器相离,决斗就要开始了,他以前看过不少贵族决斗,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杀人不犯法的游戏,政治家们喜欢用这种优雅的方式消除政敌。
可卡伦还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危机已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