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这样盯着,肯定不是一件舒服的事,而且这些人看上去还是死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鸦雀无声。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黑手套突然沉声道:“动了,他们开始动了。”
果然,外面的人开始统一的向上移动,就好像被什么拖动一般,磨擦玻璃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会儿人就不见了,玻璃上只剩下被拖动过的痕迹和一些粘稠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液体。
“怎么就消失了,这些都是什么鬼怪玩意?”隔了片刻,才有人出声说了一句,但这句之后,人群中又是一阵沉寂。
我受不了这种气氛,就道:“会不会我们刚才集体陷入幻觉?刚才看到的只是幻像而已。”
黑手套摆手,摇头道:“不可能,这雾再古怪,也不可能令人集体出现同一种幻觉。而且,当你出现幻觉的时候,你是不会意识到自己出现幻觉的。”
“那刚才是什么?”我追问道,“那些明明是死人,为什么跟活人一样,不对,”我思索着,“也不是跟活人一模一样,他们还是死人的样子,只是能移动。”觉得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身后横着的那道又长又粗的阴影。
“鬼兵,我说是鬼兵,你们怎么就不信,我以前可是亲眼见过。”老灯驼子急的直跺脚,开始说他以前的遭遇。
老灯驼子出海这么多年,遇到的古怪事情不少,他说这鬼兵算是其中一件,他终生难忘。鬼兵大多出没在雾气弥漫的海域,而且只要一出现,必定有人无故失踪。
老灯驼子第一次遇见鬼兵还是在他年轻的时候,说起来是在解放前了。当时他随二叔的船队出海,中途遇到海雾,这雾虽然没有今天这么邪门,但雾气很大,海面的情况基本看不清,船队不得不降低速度,以防撞上暗礁或者互相撞击。
那天他跟着二叔在甲板巡视,隐隐约约就觉得甲板上好像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人,雾影重重,起码有七八个,一字排开地站着。当时因为起雾的原因,船员都进舱里了,这种雾天,在外面顶多呆个十几分钟,时间一长,保准你肺里像进了水一样,剧咳不止。
他二叔心生疑惑,隔空问了几声,那些人哑了一般,不回话,也不动。他二叔更加起疑,就决定走过去一探究竟。老灯驼子当时胆子就小,不敢跟着,只是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
几十秒之后,他二叔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雾气都抖了几抖。老灯驼子听着二叔接连发出凄惨的叫声,却不敢过去,前方雾气激荡,老灯驼子吓的浑身发抖,也忘记跑了,接着雾气一下子分开,一张半边皮开肉绽的脸直冲到他面前,老灯驼子完全吓傻了,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离他只有几公分的距离,他一下子就吓晕了过去。
后来的事情,他都是听人说的,他二叔失踪了,一起失踪的还有好几个人,更可怕的是,船队里的一艘船连同船上的人也跟着失踪了,消失的无声无息。船上的老人就说,这是深海阎王派鬼兵拉人了,这些人都被拉去做了小鬼。
这种说法,老灯驼子深信不疑,他模糊记得最后看到的那张脸,就是二叔的脸,这些年了,那张血脸仍在他脑海挥之不去,如今说起,还是一脸的惊恐。
深海阎王一说,在我看来就是扯淡,这里也没什么人会认同。但老灯驼子的这番经历,还是让在场的人听的心惊肉跳。
老灯驼子说完,舱里安静下来,等了两三分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有人长吁了一口气,似乎觉得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那些人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但这时候,突然“砰”的一声,一个人毫无征兆地重重砸在玻璃上,这一下,几乎整艘船都抖了几抖,那人身体撞的都变形了,一下子又离奇般地消失在雾里。
钢化玻璃上血污和残肉溅的到处都是,仔细一看,玻璃竟然被撞裂了,舱里的人面面相觑,一下子就炸开了锅,但几乎还来不及反应,第二次撞击就来了。
这次撞击,已经不是简单的冲撞了,那几乎就是横扫,我只听到头顶传来“轰”的一声,船就开始向一侧倾斜,摆了几摆又回了原位。我抬头一看,舱顶已经没了。
外面的雾犹如海水一般倒灌进来,老闷头大喊一声:“去内舱。”白眼一脚踹开舱门,所有人一窝蜂的朝外涌,纷纷朝船舱跑去。
我跟在书呆子身后,顺着人群跑,跑到甲板的时候,就看到雾中数道又长又粗的影子当空乱舞,影子上面吊着一连串黑乎乎的东西,突然一个那种黑乎乎的东西就掉了下来,直接砸在我脚边,我一看,竟然是一具烂的半透的尸体。
我叫了一声“妈呀!”拔腿就跑,跌跌撞撞一路到了内舱,书呆子一把把我拽了进来,舱门随即被关上,放眼一看,整个舱内飘起淡淡的烟雾,显然那些雾气涌进来不少。
看来待在舱里也不安全,这时书呆子拎来一桶水,叫我洗脸,我还没动手,一下子就涌过来好几个人,捧起水就往头上浇,我一滴水没沾到,就被挤了出去。
书呆子像看个废物一样的看着我,我心里也极度不爽,人在这种接连刺激的情况下,几乎已经难以自控,我正想发飙,突然有人递过来一个东西,我一看,竟然是一副防毒面罩。
“戴上。”黑手套手里提着四五个面罩,递了一个给我,“别再他娘的给人家抢了。”
我连忙接了戴上,顿时就觉得舒坦了很多,虽然戴着这玩意很别扭,但心里确实踏实了。后来才知道,防毒面罩是老闷头一伙买的,以备不时之需,如今
也确实有了用武之地,但我当时就在想,******怎么就不早给我一个,有了这玩意,老子之前也不用在舱里被熏的死去活来了。
防毒面具带有眼罩,所有人都戴上后,感觉就像到了生化危机的现场。如今语言交流已经行不通了,只好靠手势,老闷头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大家不要乱动,静观其变。
我怕的要死,心里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恐惧,那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雾里的那个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非常庞大,且行事诡异,那么轻易就掀掉舱顶,这艘船根本就不够弄的。
仿佛是为证明我心头所想,老闷头的手势刚落下,头顶突然一声巨响,舱顶是木板加钢条,非常牢固,却“砰”的一声就炸开了,一条巨大的触手狂风一般就卷了进来,触手上面布满一排排的吸盘,吸盘一缩,就露出里面上下两排锯齿一般的牙齿,只要碰到人,就是一阵猛咬。
我猝不及防,瞬间就被咬住腰部,好在这一下咬的不实,只咬住了皮肤,登时就被咬穿了,衣服却被死死咬住,接着人从地上被猛地提到空中,像布偶一样被甩来甩去。
我被甩的几乎要吐了,说迟也快,书呆子突然从斜横里冲了出来,踩着舱壁一跃而起,一把抓住我的小腿,我身子一沉,只听“哧啦”一声,衣服撕裂,整个人就摔了下来。
摔下来的瞬间,我就看到四五个人被紧紧咬住,像一串挂在空中的葡萄,发出的哀号声都变作呜呜咽咽的声音从防毒面罩里传出来,接着触手一卷一缩,呼啦一下从舱顶的窟窿里退了出去。
我重重摔在地板上,眼冒金星,一摸,防毒面具没了。这时外面的雾气开始疯狂地朝里涌,眼前雾蒙蒙的,我双手乱抓,终于抓住防毒面具,胡乱戴上后就觉得眼前一亮,原来这防毒面具有探照灯,这一摔竟然把探照灯给摔亮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人鬼喊着从舱顶的窟窿里掉了下来,正好掉在我的面前。
那人被摔的够呛,四肢在地上扭动着,我一看他的后背,赫然是两排极深的牙印,血肉模糊。这人虽然没死,但这种程度的伤势,简直比死还难受。
我一摸腰部,不由庆幸,只是豁掉了一层皮,但也够我受的了。这时地上那人吃力的爬了起来,我仔细看去,靠,光头,这不是黑手套么。
黑手套面具都摔没了,摸着后背撑了一会,见我看他,朝我一笑,摆摆手道:“妈的,阴沟里翻船,失误失误。”说着,地上捡了个防毒面具,一瘸一拐的就消失在雾里。
这家伙吃亏,我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总之高兴不起来。这时一个影子佝着腰从我眼前闪过,动作麻溜地将一个空缸倒翻,就把自己扣在了缸里。
妈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影子是老灯驼子,这老儿果然有套路,那缸不大,也真亏他能钻进去----这老儿的龟缩神功果然练的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