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章垓道:“臣万死不敢,实因今年浙江歉收,百姓很苦,一时之间征调不及。”皇帝道:“百姓很苦,哼,你倒是个爱民的好官。”尹章垓又连连叩头,连说:“臣该死。”皇帝道:“依你说怎么办?大军粮食不足,急如星火,难道叫他们都饿死在回疆么?”
尹章垓叩头道:“臣不敢说。”皇帝道:“有甚么不敢说的,你说吧。”尹章垓道:“万岁爷圣明,教化广被,回疆夷狄小丑,其实也不劳王师远征,只须派一名大臣宣之以德,边民自然顺化。”皇帝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尹章垓又道:“古人云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圣上若罢了远征之兵,天下皆感恩德。”皇帝冷冷的道:“我定要派兵征伐,那么天下就是怨声载道了。”尹章垓拚命叩头,额角上都是鲜血。皇帝嘿嘿一笑,说道:“你倒有硬骨头,竟敢对朕顶撞!”一转身,单文城这一惊更是厉害。
原来这皇帝竟是今日在灵隐三竺遇见的东方宗兄台。单文城这些年跟得师父虽然见多识广,临事镇静,这时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只听得乾隆皇帝道:“起去!你这顶帽儿,便留在这里吧!”
尹章垓又叩了几个头,站起身来,倒退而出。乾隆向其余大臣道:“尹某办事必有情弊,督抚详加查明参奏,不得循私包庇,致干罪戾。”几个大臣连声答应。乾隆道:“出去吧,十万石军粮马上征集运去。”那几名大臣诺诺连声,叩头退出。
乾隆道:“传李全摄。”内侍传旨出去,一名武将进来叩见,说道:“臣浙江水陆提督李全摄叩见圣驾。”这时单文惊出一身大汗,心想:“李全摄,不是小师父的亲爹爹吗?要是乾隆派他出兵镇压十四骑,而我师父又帮十四骑这边,那我如何是好?”
此时乾隆道:“李将军,我曾派得多位高手去追查那令牌,终无果,那张重能力有限。”乾隆站起来再道:“此令牌对朝廷很重要,朕一定要拿到它,听说韦将军曾派四大高手去抢,后来帮助张重逃出十四骑包围圈,但张重是死是伤,朕无法得知,今牌事急,这件事就交由你负责。”
单文城听得提到令牌一事,更是凝神倾听,只听李全摄道:“这十四骑在号称十四个骑主,会中有上万兄弟,其中数以排第一的功夫最了得,臣内部有八人,此八人功夫在我之上,臣私下对此八人委于重任。未曾失过一件事。”乾隆道:“要小心在意,令牌要志在必得,必要的时候可以施加些手段。”李可秀道:“臣不敢丝毫怠忽。”乾隆道:“你去吧。”李全摄叩头退出。
单文城对着刘洛生轻声道:“咱们跟他去。”两人轻轻溜下,脚刚着地,只听得厅内一人喝道:“有刺客!”单文城与刘洛生纷纷奔至外院,混入士兵队中。只听得四下里竹梆声大作,日间单文城所见那枯瘦老者率领蓝衣壮汉四处巡视。那老者目光炯炯,东张西望。
单文城早已背转身去,慢慢走向门旁。那老者突然大喝:“你是谁?”伸手向单文城抓来。单文城双掌“如封似闭”,将他一抓化开,疾向门边冲去。那老者急追而至,挥掌使出掌风向他背心劈落。这时单文城已到门口,听得背后拳风,一矮身,正要回手迎敌,刘洛生已将身上号衣脱下,反手搂头向那老者盖了下去。
老者伸手拉住,两人使用内力一扯,一件号衣断成两截,单文城见势,单掌向那老者一跃过去,老者把断半的衣服抛向单文城。
单文城接住那半号衣,挥动半截号衣,一运内气,号衣拍的一声大响,直向那枯瘦老者打去,脚下毫不停留,笔直向门外窜出。那老者也真了得,伸手一抓,又在半截号衣上抓了五条裂缝,如影随形,紧跟其后,刚跨出门,迎面一名兵上头前脚后,平平的当胸飞至,原来是刘洛生抓住掷过来的。老者左臂一格,将那兵士撇在一旁,追了出去,就这么慢得一慢,眼见刺客已冲出抚衙。后面二三十名侍卫一窝蜂般赶出来。
老者喝道:“大家保护皇上要紧,你们五人跟我去追刺客。”向五名侍卫一指,施展轻功,追到街上。只见两个黑影在前面屋上飞跑。
那老者纵身也上了屋,一口气奔过了数十间,和敌人相距已近,正要喝问,忽然前面屋下数声呼哨,敌人似乎来了接应。
老者仍是鼓劲疾追,见前面两人忽然下屋,站在街心。那老者也跳下屋来,双掌一错,凝着一股极大的掌风正迎面向单文城处打去。
单文城不退不格,哈哈笑道:“我是你主人好友,你这老儿胆敢无礼!”那老者在月光下看清楚了对方面貌,吃了一惊,缩手说道:“你这厮果然不是什么良民,快随我去见圣驾。”单文城笑道:“你敢跟我来么?
老者稍一迟疑,后面五名侍卫也都赶到,单文城和刘洛生向西退走。那老者叫道:“追!”西湖边是旗营驻防之处,杭人俗称旗下,老者自忖那是官府力量最厚的所在,敌人逃到湖畔,那是自入死地,于是放心赶来。
追到湖边,见单文城等二人跳上一艘西湖船,船夫举桨划船,离岸数丈,那老者喝道:“朋友,你究竟是哪一路的人物,请留下名儿来。”
单文城亢声说道:“在下无名无派,但我师父是武当响当当的人莫主真,阁下是嵩阳派的吗?”
那老者道:“啊,朋友原来是绵来针莫老英雄的徒弟,果然是英雄出少处。”单文城道:“不敢,实在愧不敢当。请教阁下的名儿?”那老者道:“在下姓白,单名一个真字。”此言一出,刘洛生矍然一惊。单文城好奇问了一声:“刘当家,你知道此人。”原来白真的外号是“金爪铁钩”,是嵩阳派中数一数二的好手,大力鹰爪功三十年前即已驰名武林,不在江湖上行走已久,一向不知他落在何处,哪知竟做了皇帝的贴身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