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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响彻彩之林的合唱(2)

张书阳看着那些侧壁的浮雕,一个个犹如沉睡的婴儿,不时翻动着自己的身体。

让他和白铃郁闷的是,即使没有自己的主人,那只讨厌的飞兽,还是一直跟着他们。他俩从没有见过如此尽职尽责的怪物,让人毛骨悚然。

当漆黑的夜幕完全降临,飞兽好像消失了,或者说,是被无尽的黑夜吞没了。彩之林俨然成了一片只有线条没有颜色的黑影,就像画家上色前最初的轮廓。

接着,树林里传来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呼嚎声和撕心裂肺的哭泣,年老的、幼小的、男声的、女声的混杂在一起。瞬间,美丽的彩之林犹如地狱,充满了恐怖的喧嚣。

“你们为什么不哭,难道没有痛苦吗?”勾人魂魄的声音开始在张书阳、白铃周围萦绕,仿佛从幽深的洞穴中传来。

人对看得见的危险可以很冷静,但对看不见的危险,哪怕是一点点,也觉会得非常恐怖。

“谁在那里!”张书阳被诡异的声音惊得一身冷汗,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压迫而来。

白铃往张书阳的身边靠了靠。

“我是伤心之夜。”痛苦的声音颤巍巍地说。

“我看不见你,你能出来吗?”张书阳说道,努力平和着自己的心情。

“你就在我的身体里,黑夜就是我的身体,痛苦就是我的声音。”伤心之夜颤悠悠地说道,像个充满哀怨的鬼魂。

张书阳感到声音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一会在他的头顶,一会又在他的耳边或是对面,无法想象。

“你找我们有事么?”张书阳冷静下来问道。

“我想问你个问题?”声音缓缓问道。

“什么问题?”张书阳集中注意力问说。

“我整日活在痛苦中,却又不知道痛苦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伤心之夜痛苦地说。

张书阳沉默片刻,眼前仿佛出现了山大大面对石槽的低语,然后抬头说:“痛苦是因为你没有爱。”

“那是什么?”伤心之夜又问。

“自己没有爱会带给别人痛苦,别人没有爱会带给自己痛苦。”张书阳说道。

“我明白了,我是一个没有爱的生命,我只会带给别人痛苦。”伤心之夜颤巍巍地说。

张书阳沉默不语。

“我很满意你这么说,现在,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痛苦了,白天就要到来,我要走了,谢谢,谢谢……”

说着,声音越拖越长,越来越小,像一个渐渐远去的回音,消失在慢慢泛起的淡白色晨曦中。小红人在木棺壁里开始翻动身体,他们已经感到白天来临的快乐。

接着,在太阳升起的方向,张书阳、白铃忽然听见翅膀划动空气的声音,正不断向自己接近。他看见一只巨大的浑身布满闪闪鳞片的飞龙,降落在自己的面前。飞龙浑身纯白,眼睛犹如蓝宝石般闪亮,打着响鼻,鳞片间闪耀着奇异的色彩。但它的尾巴很特别,像是由七条飘逸的丝带组成,分别是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

飞龙收起自己雪白的翅膀,向张书阳走来。

“你好,人类,我是彩虹兽,森林仙子的坐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彩虹兽晃动身体,背上的鞍具叮当作响。

张书阳有些紧张,还没有反应过来。白铃及时推了他一下,提醒说:“书阳哥,它在和你说话。”

“我……我是张书阳,你要我帮什么?”张书阳问道。

“解除主人身上的魔咒,她是彩之林的森林仙子。”彩虹兽说道,长长的胡须随着它嘴巴的闭合上下起伏,而后看着木棺里的女孩。

“你是说躺在木棺里的人,她是森林仙子?”张书阳看了木棺一眼说道。

“正是,她被饿影下了魔咒,所以只能躺在这里。”彩虹兽的巨爪,拍拍身下的土地,愤怒地说。

“又是饿影。”白铃惊道。

“怎么回事?”张书阳不解问道。

“没时间解释了。必须趁着小红人醒来前和伤心之夜离去的时候,才能发挥作用。”彩虹兽看上去非常焦躁不安。

“我要怎么做?”张书阳问道。

“只有人类的吻,才能解除她的魔咒。所以,我恳求你吻她一次。”彩虹兽说道。

张书阳脸顿时红起来,害羞地皱皱眉头。因为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正眼看女孩子的勇气,更别说吻了。

“时间紧迫,小红人一起床,我们就走不了了。”彩虹兽急说道。

张书阳虽害羞,但知道救人的重要性,便走向木棺,将自己的嘴巴轻轻地合在森林仙子的嘴唇,然后拿开。

见张书阳吻木棺里的森林仙子,白铃心里有种说不出滋味。她更加憎恨恶毒的饿影了。

一吻之后,森林仙子缓缓睁开双眼醒了,她慢慢坐了起来,拂去身上的落叶和残花,立刻明白了所有事情。

她对张书阳说:“谢谢你,请你们稍等片刻。”说完,便骑上彩虹兽,飞向彩之林的上空,身后留下一抹浓浓的七彩虹,宛如飘逸的彩色丝带。

从此,彩之林再也没有痛苦的声音,也不用担心小红人无聊的摧残,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不久,张书阳看见森林仙子骑着彩虹兽,回到了苏醒的地方。她看上去非常高兴,头上开满了新鲜的花朵,犹如获得了新生。

她轻松地跳下彩虹兽,向张书阳和白铃微笑着走来。“饿影见到我的时候,说他的王国正缺一位皇后。如果我愿意的话,它会让整个比邻之境,全都变成彩之林。”森林仙子说道。

“做饿影的皇后!”白铃瞪大眼睛说道。

张书阳看着森林仙子,觉得她超凡脱俗,让人敬仰。

“比邻之境之所以美,是因为有各种不同而且自由的爱存在着。如果我为了自己的爱,剥夺占有别人的生活,这样的爱就已变质,”森林仙子说道,“它想让我的心里充满了占有的欲望,这正是饿影想要看到的。”

“所以你拒绝了,饿影用魔咒惩罚你。”张书阳说道。“它把我的快乐和痛苦剥离灵魂,让它们整日整夜轮番折磨我的最爱—彩之林。没有快乐和痛苦,我只好永远沉睡。”森林仙子向远处望去,看着无边无际的彩之林,“快乐和痛苦本就是生命的一部分。”

“嗯,快乐和痛苦是分开不了的。”白铃看看自己,不明白饿影是怎样做到的。

“小红人和伤心之夜就是你的快乐和痛苦。”张书阳说道,明白了一切。

“对,快乐和痛苦本来就是生命的一部分,逃避它们,就是不敢面对自己。”森林仙子微笑着说。

张书阳忽然联想到自己,他回忆着曾经的生活,而后深深叹气说:“以前我总是逃避,不敢承认,现在我明白了,生命里无法回避的,就应该接受它。因为它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没什么担忧或是可耻的。”他说道,“无论快乐或痛苦,它都是生命的一部分。”

森林仙子、白铃不约而同点头赞同。

张书阳感觉身心愉悦,他看见比邻之境的两个太阳渐渐升起,仿佛在催促自己上路。“我该走了,耽搁一分,比邻之境就会多一分危险!”他信心满满地说道。

“彩之林无边无际,它会送你的。”说完,森林仙子伸出手掌,露出一粒白色的种子。眨眼间,种子像是发芽似的,不断变化长大。最终,成为另一只彩虹兽。

新的彩虹兽比刚才的更加美丽非凡。

“它是我最完美的画作!只要你需要,它就会出现。”森林仙子说道,“算是我对你救命之恩的报答。”

“你可以在一粒种子上作画!”张书阳惊叹道。

“整个彩之林都是我的杰作!”森林仙子微笑着说。

“你真是太好了,彩虹兽正是我和书阳哥需要的。”白铃感激地看着她,之前的一点不快,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书阳看着眼前的彩虹兽,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脖子。它的鳞片既光滑又温暖,让人感到了某种纯洁坚韧的力量。

彩虹兽似乎明白了张书阳的心思,长嘶一声,回应着他。“主人,我会带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彩虹兽说完,又是一声长嘶。

“谢谢你,等完成所有的事,我就让它回来。”张书阳说道,感激地看着森林仙子。

“但我要提醒你,”森林仙子说,“彩虹兽可以在有光的地方任意遨游。但遇到阴暗,它会疲惫不堪,无法飞行。”

“我明白了。”说完,张书阳和白铃一起,踏着脚蹬,骑上彩虹兽的脊背。一手抓住鞍具的把手,一手向森林仙子挥手告别。

彩虹兽看着森林仙子,对着天空长嘶一声,眨巴着蓝宝石般的大圆眼,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然后四脚一蹬,张开巨大的白色翅膀,身体随之腾空而起,飞向远方。所过之处,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七彩虹,犹如飘逸的丝带,在无边无际的空际里飞舞,而后化为无数彩色的云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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