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一百一十三年,南陵帝紫星辰上位的第十五年。这一年的冬末,二月樱花,浩荡的七万世子军踏着飞雪从西郡山脉攻上了京城。
音无行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军内巨头一开话,就没他什么事了。
傲慢的世子大人南宫:师傅说走哪就走哪。
对陌黎唯命是从的前兵部侍郎花康:听公主的。
伪装成傅北老头子的太傅:同上。
音无行……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个将军,他那日回来完全没了记忆,据说军队发现他的时候他躺在山脚下,差点被雪埋了身影。虽然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但对公主的敌意却莫名加深了呢……这一定是她搞的鬼。
太傅驭马凑近陌黎:“公主……您的将军大人好像对您颇有意见呢。”
陌黎瞥了他一眼:“本宫对你也颇有意见。”
太傅笑呵呵:“我的荣幸。”
南宫莫名的看他们不爽,虽然是个老头子……但也是雄性啊,谁知道师傅口味会不会不一般,当初不是还盯上了扮成小太监的他么?
顿时危机感来了,于是南宫挤到了他们中间。
陌黎:……
太傅:……
南宫一脸正经的美名其曰让陌黎离这个来路不明的老头远一点。
太傅:呵呵。
于是伴随着小插曲,有人欢喜有人忧愁,三日后,兵临城下。
城门紧闭,城门之上,灯火通明。
南陵帝脸色阴沉,死死盯着城门下那众人簇拥着的少年身影。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他用尽了手段登上皇位。极力宠着南宫,任他胡作非为,让他遭受天下人非议。一方面是想把他培养成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一方面即使他有朝一日为四家族所用而逼反,那么跋扈的他也必定不受人爱戴。
南陵帝不是没有心机,否则他不会忍着酒墨的痴恋,仅仅是为了她手中那四分之一的圣旨。他逼死了父亲,杀了自己亲哥哥,却留下了哥哥的独子,这样世人只会说他仁慈。但最让他生气的是陌黎的背叛。
没有一个男人会容忍,曾经那么爱自己的女人,如今想夺了他的所有。
而如今,酒墨……你竟然站在我的对面,背叛我。
那少年的身侧,披着白色绒毛披风的少女,虽然脸上遮了面纱,垂着面色,但南陵帝还是认得出来。
酒墨,酒墨!你以为你遮了容貌,我便认不出你,你是愧疚了,还是心虚了,不敢面对我?!
南宫座下是汗血马,脚力非凡,而汗如血色得名。那是他在音无行的马鹏里唯一看中的,也是他亲自驯服而得的。
此刻他盯着楼上那人影,感受到他灼灼目光,心中毫无悲悯,一片平淡。脑海中响起自己喊了十四年爹娘的声音:
“……你的亲身父亲,是那逆贼的亲哥哥,唯一的皇位继承人——皇长子紫枫辰。十五年前,紫星辰伤父杀兄,暂代朝政。一年后,你出生,母亲被那逆贼以难产之名害死。但你母亲早已料到,若非你,她早就同你父亲一同遇害。为保全你,她将你送到了我们身边。你的母亲,生前是我挚友,我把自己的孩子换给了她……才换的你活下来的机会。”
南宫当时脑袋一片空白,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么这是一招狸猫换太子?那平南王妃的孩子……
平南王妃只擦了下眼角,“你不用自责……我生下来的是死胎……说来也许冒犯,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把你当亲身儿子。”
平南王拍了拍她的背,把她揽进怀里,“可这事,终究还是瞒不过他,从他封你成世子我就该猜到。直到五年前,公主把传位圣旨交给了他……他才有恃无恐,直接坐上皇位。”
“你说……公主?”
“是,先帝留下的传位圣旨,分成四分。其中一分就给了她,倒是没想到,竟然看错了人。”
南宫收了心思。
他不信,不管是不是真的,师傅永远不会害他。
楼上南陵帝负手怒喝道,“尔等逆贼,竟然敢回来?”
“呵呵……”南宫眉压的很低,眉峰却高挑,显得凶狠霸气,这才是他小霸王的气势,“为什么不敢回来!”
“放肆!”南陵帝气极,缓了口气,决定从南宫的左膀右臂先开始策反,“花侍郎,音将军,你们都是朝中重臣,朕一直都很信任你们,你们若是肯重新归属朕,朕许诺既往不咎,你们过去的一切都不会变。”
花康打了个哈欠,音无行不再看他。
南陵帝额角狠狠跳了一下,然后恶狠狠看向那少女,努力扮演深情状:“墨墨,朕知道你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做出这等的傻事,你现在回来认个错,皇帝哥哥不会生气的。”
少女捂住胸口做呕吐状。
南陵帝:……
南宫挑眉看他,嘴角划出恶劣的弧度,“紫星辰,别白费力气了,啊。既然是我的人,便一生忠诚于我!岂会因小小私利而倒向你那边?!”
身后七万军队高举起武器,齐声呐喊,几欲震破天际。
“忠诚一生!”
“南宫!朕平日待你如何,你却是这样回报朕的?”南陵帝当真是气狠了,也不顾什么面子,“朕告诉你,今日城内所有士兵和百姓都视你为敌!你只是个篡权夺位的逆臣!反贼!你便是杀了所有人,南陵没有一人会认你!你这一辈子都将背负着不仁不义的罪名!”
所谓死到临头还嘴硬说的就是南陵帝了,他喊了个痛快,雪地上回荡着他的声音,以为南宫被他震住了,便继续道:
“但是你若肯投降,朕保证你依然一生衣食无忧,荣华富贵!想开吧南宫,这个位子,你没有资格坐!”
话音刚落,便听一阵笑声。
似嘲讽,轻蔑,又更像是发泄,愤恨,斗兽般的呜咽悲嚎。
“紫星辰,你说我没有资格坐?”
南陵帝被那野兽般的眼神震住。
“十五年前,你害了先皇躺在病床上生不如死,谋害了我的生父紫枫辰,篡位夺权!十四年前,你又害死了我的生母!”
南陵帝身子一抖,瞪大了眼睛。
“五年前,你铲除了所有阻止你的忠士,当上皇帝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杀我平南王府一府!若非是音将军,我早已死了!”
南陵帝握紧了拳头,他就说那次动作万无一失怎么会失败!音无行,可真是个忠臣啊!
“而就在三个月前,你甚至派人暗杀为国远赴北山清修的公主殿下!试问,你还是人吗?你还有没有良心?先皇说的话你全忘了吗!”
“你****滥杀,加重民税,害得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你为了一己私欲,杀了多少人!这些人,又有多少人是你的至亲?你就不怕报应吗!”
“你才是真真正正的——反贼!”
南陵帝哆嗦着伸手指着他,你了半天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音无行手持长枪,面无表情下令:
“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