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平南王独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南陵皇朝七世子。
他出生那天,三十六只五彩鸟在王府上空盘旋三日不绝,南陵帝被惊动后,只见了他一面便封他为世子,曰对上了眼缘。
身为皇亲国戚,又和皇帝对上眼缘是什么概念?大概是宠爱不断,从小便准备好过用珍珠粉末洗澡的一生了吧。全南陵百姓都清楚的事情,南宫自然更是深知。
平南王为他请了授课师傅,南宫讨厌繁文缛节便将那师傅的一把白胡子剪了,从此,全京城再无先生肯踏进平南王府。
他在某大臣的儿子裤子里倒辣椒水,把某大臣的闺女的罩衫割裂。
京城有人传他没有家教,飞扬跋扈。他找了那首个传播谣言的人和他痛打了一顿,后来发现那人是京城小贼头目,二人不打不相识便结交为朋友。次日,七世子与贼目勾勾搭搭在饭馆里吃大肉,于是众人传七世子南宫已经打遍了京城,再难逢对手。
南宫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家规颇严的公子哥不敢想的,纵使有着那般的家室,却跋扈嚣张,无人肯与其结交,于是他从小一个人长大。
他想,也许这一辈子这样过去也不错。多好啊,全天下人都怕他。
直到那一日,他遇见了那个人。
那一日皇帝办宴,而他与小贼目养的狼狗丢了。于是低气压之余毫无反抗的被平南王夫妇带进宫,后来又说狗找到了,于是他想出宫。却发现平时好讲话的城门守卫怎么都不给他出去,说是死命令。
最后以死相逼南宫才肯罢手,然后在宫里四处闲逛,便听见了宫人的闲风言语。
“唉,你听说了么。今个一大早皇上去了弱水殿,说是要取消禁令啊。”
“吓,不是吧……今天宴会为了柳妃怀孕吧,公主不是爱慕皇上么。那由着公主的性子来,她不非得把宴会闹个天翻地覆啊。”
“可不是呢?你说皇上怎么想的?”
“皇上怎么想的……也是你们两个小奴才可以私下讨揣测的?”
常年混迹街头巷尾的世子大人,小小个头却恶狠狠昂头看着他们,满身的霸气(王八之气)把那俩小太监吓得在地上不停磕头。
“哼哼,让本世子饶了你们?本世子有那么好说话么?”
小太监便是一堆奴才愿意为世子大人做牛做马云云。
“嗯……行,本世子今个心情不错,衣服脱了围着这墙跑十圈。”
俩太监毫不犹豫扒了外衣便开始抢着跑,反正今天宴会用人,路上人也不多。
身后南宫冷笑了一声,抱起一堆衣服做贼似的一路往弱水殿跑。
弱水殿啊,往最高的楼阁跑去就是了。南宫一边套衣服一边想,听说是个傻子啊?要是长的跟个猪头样,要是看上他怎么办?他可是和皇上有那么三五分相像啊,南宫吓到了,不禁顿住了脚步。
正在花园里思虑着去是不去,便看见前方走来二人。
前方那姑娘,一身红衣,脸上唯我独尊的霸王气,耀眼的夺目。
于是上前,于是搭话,于是被调戏。
出宫后,南宫在街上漫无目的逛,逛着逛着便看见了小贼目。他叼一根狗尾巴草,蹲在屋檐上看他,“哟,真少见你失魂落魄的样子。”
南宫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突然爆红了脸。在小贼目逼问下才支支吾吾说了缘由,后者听后不厚道的笑掉下墙。
说你这是开窍了啊开窍,走,是时候带你见见世面了。
当天晚上南宫第一次红着脸狼狈的在街上狂奔,他在弱水殿门下站了一宿,所以第二日清晨身上沾了露水。他听见她宫门打开的声音,慌忙之下爬上墙头,一抬头看见她在墙那边淡淡的看着他。
那个眼神比那红灯区里衣不蔽体的姑娘还要让他心跳不已。一晚莫名的焦虑瞬间有了源头般的,南宫狼狈的说自己来看竹子,下去的时候便自己把自己绊下去,这样她就看不见他一身的疲惫。
再后来他拜她为师,因为他不喜欢看她冷漠离去的眼神。
这样的话,我同你的距离,是不是比他人亲近?
可后来,你说我仗势欺人,说我其实只是一个碌碌无用的少年。那一瞬间,仿佛被人剥光了一般,在你面前伪装的强势少年,最阴暗的那一面终于显露在你面前。
于是,我落荒而逃。
再后来,爹娘说到你的生日宴。我就想给你挑个礼物,想结束这场冷战……结束揪心的度日如年的日子。
可我没能来得及,你说不得良人,终身不嫁,你说你要去北山山神庙清修。想到你都是为了皇帝做的一切,我便烧心的难受。
那个人,待我那般的好啊,我却恨不得他消失……恨不得他去死。
我果然,阴暗的很,南宫想。
你赠我三个锦囊,告诉我待我学会便可出师。是不是学不会,便永远是你的徒弟?
可我不想……我不想离开你,我想陪伴你,就在你身边就好。我想等你回来,告诉你我的心意,可我没等到你,却等到你遇袭负伤,昏迷不醒身处北宫的消息。
那一日,南宫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疼到五脏内服里。于是他打开了锦囊,一张昏黄的信纸里夹了一朵已风干的花。
第二日,南宫去寻了花康。
花康双手高举虎符跪在他面前,“臣——愿为殿下效命。”
次日,平南王患病卧床不起,御医皆查不出来缘由。世子南宫跟随大将音无行前去边疆,寻找神医映雾为其父看病。
南陵帝毫不疑惑的结果是十日后南宫领边疆十万军队谋反,由音无行带领血路杀向京城。
他震怒,却拿远在边疆的南宫和卧床昏迷的平南王无法,也只得将平南王府上下围个结实。同日封御林军领头为新任将军,领皇宫十三万兵前去前线守城。
可那新来的怎比得上作战多年的音无行,十三万军队锐减,很快便只剩了半,南陵帝怒火下命他前去北宫借兵,却迟迟得不到回复。
而南宫,转眼便到了西郡,那里是最坚固的防御,一旦被攻破——南陵便意味着灭亡。
南陵帝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南宫好好的会谋反,还有花康这个死忠臣,音无行……他一直忠于皇室的啊。唯一有动机的,当年那场知道当年那件事的,只有他,皇后兰袂衣,酒墨。可酒墨傻过一次,再后来便失忆了,无论怎样她不可能会陷害自己。
兰袂衣……南陵帝眸子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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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坐在塌上,对着面前画着作战地图的羊毡布。他的个子窜的很多,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了,脸上挂着疲惫与伤口,眸子里是未退青涩的老成。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藏蓝色锦囊,恋慕的抚摸着,像是在爱抚爱人一般。
然后,他缓缓的,轻轻的,将唇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