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是徐业大灾难之后经历甚多,对眼前的情形还是颇为费解。
无脸怪人打退野猪之后,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继续原地踱步,徐业观察了一番,发现他向前七步,又转身后退三步,步调不变,方向不变,就像个执行单一指令的机器人。
愤怒的野猪在蹂躏了一通草木之后,又发疯一样撞上来,好像不把眼前的敌人撞到誓不罢休。
獠牙接近怪人将近一米远的时候,怪人头也不回,右手转刀,向后撩去,刀身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正好掠过野猪的的鼻头,野猪再次滚落地面,嗷嗷叫着爬起来。
野猪的鼻子鲜血淋淋,又是负了点小伤。
怪人继续向前走,身形飘飘,徐业仔细观察,发现怪客赤脚踩地,脚下的草却不受一点力,依然挺直。
发现这一点,徐业有点骇然,即使传说中的草上飞,踏雪无痕轻功至少还留下点痕迹,而这怪人脚下的草,连草尖都没有颤动一下,好像怪人完全不受重力影响,或者说怪人身体没有一点质量。
野猪倒也倔强,充分发扬不服输的精神,又再次发动冲锋技能,可惜结果早有预料,再次被击倒在地。
接下来,不知道怪人跟野猪有多大仇,野猪毫不气馁,一次次冲锋过去,又一次次被击倒,没过多久已经被蹂躏地浑身是伤,样子惨不忍睹。
徐业看得啧啧称奇,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和危险。
这怪人,忒了得,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击打在野猪的薄弱之处,长刀或劈,或撩,或横斩,分寸拿捏之准,让徐业叹为观止。
长刀的动作似快似慢,既朴实无华又好像蕴含复杂原理,看了几次,徐业总觉得每一个动作都不简单,有时候跳脱灵动,有时候沉重如山,有时候轻盈如蝶舞,有时候迅捷如狐,蕴含着诸多变化。
起初徐业还没怎么留意,后来才发现,这怪人似乎在演练刀法,虽然徐业对冷兵器的打发原理是门外汉,但渐渐地,平心静气,似乎从中也触摸到些许道理。
只是这些道理,不能明悟,只能感触,即使这一点点,与自身经历映照,也让徐业似有所得。
这时,野猪已经精疲力竭,大口喘着粗去,浑身是伤口,皮毛上沾满血迹,那一股锐意也消失,即使这野猪一根筋,吃了这么多亏,凭着生存本能,也知道避让,不满地哼哼两声,不情不愿地,一瘸一拐地跑了。
怪人继续来回踱步。
联想总总,徐业心思一动,解除了异能,放松身体,走到离怪人十米处停下,故意试探性地大声喊道:“嗨,你好啊。”
参照之前所见所闻,怪人行为古怪,让徐业觉得这怪人有可能不是真人,而是周婉彤所说的宝兽。
不过是人型的。
果然不出所料,怪人仿佛没有听到徐业的话,不闻不问,继续踱步。
徐业放松警惕,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有一米多长,走向怪人,到了怪人身边。
怪人还是毫无动静。
徐业伸出树枝,点向怪人的胸口。
树枝离怪人胸口三寸,怪人长刀四十五度斜撩而上,徐业连忙缩回树枝,已经来不及,长刀刀刃正好切在树枝前段。
意象不到的事发生了,树枝并没有折断,长刀上似乎有一股怪力,像章鱼一样粘上了树枝。
徐业缩回树枝,长刀跟着挺进,树枝上举,长刀也跟着上举,任凭徐业用了各种动作,始终无法摆脱长刀。
徐业握住树枝后退,怪人跟着前进,徐业前进,怪人后退,树枝就是无法摆脱长刀的束缚,好像两者连成了一体,部分彼此。
徐业一下子蹬大了眼睛,心里一发狠,跨前一步,腰腹用力,握住树枝向前推去,然后借势撒手,脱离怪人的掌控。
但是怪人好像早算计好,长刀轻轻一拨,力道恰到好处,毫无痕迹,更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徐业的树枝,向前直进。
这一拨一引,时机把握得正好,就在徐业即要松手,还没松手的瞬间。
“糟了,上当了。”
徐业念头顿起,人已经失去平衡,狼狈地向前跌去,身体擦着怪人的肩膀,扑倒在地上。
幸亏他反应敏捷,丢到树枝,双手一撑,爬了起来。
怪人在徐业跌倒后,没有后续动作,回刀,继续踱步。
徐业捡起地上的树枝,不敢再冒进,头脑里闪过《神雕侠侣》里小龙女修炼天罗地网功,麻雀在掌心始终飞不起来的镜头。
“刚才的自己,不正好是怪人手里的小麻雀吗?”
徐业感到沮丧,又有点好笑,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这怪人演练的分明是极为高明的功夫,刚才两人短短交手,怪人手段极为高明,徐业甚至没能感受到怪人的力道,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怪人用刀,分明隐含了武术里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技巧。
这怪人是个武道高手!
一联想到这里,徐业顿时来了精神,重新捡起树枝,向怪人攻去。
这次徐业有了防备,出手必留有余地,结合以前玄霸传授的格斗理念,树枝不轻不重,从不同角度攻向怪人,或刺,或劈,或横抽。
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可是无论他如何进攻,手段怎么变化,树枝始终不能摆脱长刀的防守,连怪人的一片衣角都沾不上。
怪人的长刀或缓或急,动作行云流水,长刀传来的力道更是让徐业把握不及,不停被牵扯,反震,打散,借去,即使徐业留有余地,还是莫名其妙地中了圈套,狼狈地败下阵来。
好在只是切磋,怪人并无杀心,要不然徐业不知道被刀砍死几次了。
这场面,就像武功高强的师傅给刚入门的小徒弟喂招,点到即止。
即使如此,徐业连续切磋了几把之后,也是浑身是汗,筋疲力尽,浑身发软。
“前辈,明天过来,再向您请教。”
徐业明知怪人不会开口说话,还是冰冰有礼地说道,然后转身离开。
果然,怪人继续着在原地踱步。
徐业来到河边,跳下去洗了个澡,又在岸边的草丛里躺了一会儿,回想着与怪人过招的过程,仔细体悟每一个接触时候对方力道的变化和时机的把握,想着想着,内心平静,心绪平和,那份灵感从无到模糊,然后变得清晰。
徐业似乎把握住了什么,如灵光闪过,却有抓不住它,让徐业抓耳挠腮,心痒难耐。
那种气定神闲,心思空明的心境随着念头渐渐纷乱而去,徐业轻轻叹气,不再强求。
恢复体力之后,徐业也没什么心思,在山林里转悠,准备找点吃的。
山林幽静空寂,被紫雾覆盖,加上没有阳光,视野不清,徐业也不敢走多远,一路走走停停,极为小心。
一路上,徐业不停做记号,防止找不到回头路。
半个小时之后,徐业在一颗不算高的树上发现一个鸟窝,蹭蹭爬上去。
运气还算好,鸟窝里正好有五六个鸟蛋。
徐业打碎了,一股脑儿倒进了嘴里。
抹掉嘴上的粘液,徐业就准备往回走,突然,前面的树上好像挂着果实一样的东西,徐业忍不住好奇心走过去,才发现这里是老大的一片苹果林,颗颗紫红色的苹果挂在枝头,极为诱人。
一想,现在正好是九月,苹果成熟的季节,徐业感叹自己运气正好,幸亏回头,差点就错过了。
徐业伸手摘下一个,张口就咬,酸甜可口的汁水从嘴里一直流到胃里,浑身舒泰。
边吃边走,徐业又看到果林前方的空地上有一间红砖房,除了外墙壁被侵蚀的坑坑洼洼,保存完好。
门前空地上长着稀稀拉拉的杂草,门口有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链子,铁链子一端连在墙壁上的铁环上,一端连着一具尸首
尸首腐烂的只剩下骨架,看样子应该是条狗。
砖房的木门紧闭着,里面黑洞洞地一片,徐业望着狗骨架,一股阴气深深的感觉从心底迸发。
踌躇了一会,徐业靠近砖房。
“里面有人吗?”徐业喊了一句。
没有人答应,徐业还是不敢大意,正好砖房的墙壁旁放置着一把柴刀,徐业顺手抓在手里,慢慢走近了房门。
推开木门,一股腐烂,破败,腥臭,略带酸涩的气味扑鼻而来,徐业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停顿片刻,走进了房门。
房间里昏昏暗暗,徐业隐约看到靠里墙边放置着一张床,床前放置着一张圆桌,几张木凳,墙角里放置着一些蛇皮口袋,工具等杂物。
除此之外,房间里空空荡荡,没有其他东西了。
腐臭味道就是床上发出来的,徐业打量了片刻,没有发现什么危险的东西,走近木床,仔细一看,徐业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床上放置着一张薄棉被,一具腐烂地不成样子的尸体横躺在上面,衣服破烂,白骨森森,有的部位还粘着没有腐烂开的肌肉,紫黑的污血染黑了棉被,唯一保存完好的是头颅上灰白色的头发。
看情形,这该是个老人的尸体,也不知道是自然死亡还是其他原因,徐业压抑着恶心,掉头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