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延盼雨进长安的时间,只要等钰太子的计划成功后,那就一切无虞了。
“追云,若是她来了,你能否饶她一命?“觅月默然许久,良久,才缓缓开口。
追云知道,觅月这个人虽然表面上一字一板,不苟言笑,实际上还是很注重感情的。这些年,他也能感觉到,觅月是真心喜欢盼雨的,只不过,这个喜欢,是建立在不涉及到爷的情况下。然而,盼雨这些年一门心思全放在了爷的身上,根本看不上觅月。
盼雨的骨子里还是很骄傲的,或许在她心中一直觉得,普天之下,只有爷这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爷对她根本不屑一顾,连着将她带在身边当暗卫,都是那个人的主意,当时,他就是利用他手上的把柄给爷下了死命令。这些年,爷也极少动用盼雨,大事小事,事无巨细,都不会告诉她。爷是想让盼雨自己知难而退,只不过,他忽略了一种人身上与生俱来的贱性: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盼雨也就越挫越勇,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我会的,兄妹一场。“追云拍了拍觅月宽厚的肩膀,又消失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皇宫内,白衣男子坐在红色鸾帐边的床沿上,单手握住一只皮包骨头的手,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假装平静的说道:“母后,听太医说,你的病已经见了起色,你可一定要乖乖吃药啊!“
一名中年女子静静地躺在鸾帐内,秀美的丹凤眼中瞳孔涣散,鬓角多了几分白发,憔悴的不成人形,但依然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艳姿色,身上只穿着一件黄色上绣牡丹的中衣,慈爱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钰儿,母后的病自己知道,你不要为难太医了,他们不是神,母后的病早已回天乏术,怪不得谁的。“
上官钰听了皇后的话,心里猜的估计又是那些个长舌妇在皇后跟前乱嚼舌根了,松开手,一股王者之气浑然天成,看着殿内稀稀疏疏的人影,皱了皱眉:“为何这里就你们几个,其他的人呢?“皇后宫中应该有随侍宫女十人,可他怎么瞧着,这里只有五人呢!
皇后身边的嬷嬷率先跪下,声泪俱下的说道:“殿下,您要为娘娘做主啊!“
“咳咳,“皇后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拍了拍床榻,看着她最信任的嬷嬷,有气无力地说道,“翦秋,不得胡言乱语。“
上官钰知道自个儿母后软弱的性子,走到翦秋跟前:“姑姑,说吧,本宫替你做主。“翦秋自打入宫就跟着母后,为人也是忠厚老实,断然不会说出什么假话,蒙蔽他的。
“前些日子,姜美人说宫里缺人手,硬是把这儿的宫女带走了两个,皇后娘娘仁慈,没跟她计较,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宫人,把这儿的奴婢都带走了。奴婢想着,娘娘在这深宫中只有太子一个人能够依靠,可如今太子不在,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就麻烦了,所以没有跟他们闹。“翦秋呜咽着,涕泪直流,不停的用手绢擦着,“可昨儿个奴婢去了内侍局,让他们拨几个人手过来。可那个狗奴才狗仗人势,仗着德妃,理都不理奴婢,殿下,您要为娘娘做主啊!“
上官钰怒极反笑,拍着手:“好,真是太好了!”
“猎豹!“
“属下在。“
“给本宫把那些个狗仗人势的奴才一个个揪出来,杖毙。“上官钰为皇后盖好被子,大步走出皇后宫中,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们文质彬彬的太子真的动怒了,他的怒火没有一个人能承受的起,德妃这一次恐怕也得折了。以前,太子是不屑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动手,现在,德妃伤害到了太子最重要的人,也别想全身而退,估计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猎豹,把内侍局那个刁奴的首级送到德妃宫中,把收集到的情报递给父皇,让他好好处置他的后妃们。“
上官钰当了十几年的太子,手中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有用的东西,后宫那些腌臜事一旦被发现,牵扯到的人员就更多了,不仅仅是后宫要来一场大换血,前朝被涉及到的也绝不会在少数。
上官钰出了宫,没有直接回东宫,而是先去了驿馆,不知道为什么,从早上开始,他的心里就感觉很压抑,他有些担心小玉,还是先去看看她。
楚月朝堂上,一身戎装的苏赢大步走向殿内,昨日皇宫遇刺,他带兵剿灭这些乱臣贼子,知道刚刚才抓住最后一个人,连战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过来早朝了。
老皇帝自从上次的大换血后,多日不来早朝,以为这样他就会妥协。
他想得倒美,没有了他,对于王爷接掌整个楚月绝对是一个助力,那些老臣如今反向倒戈,到了摄政王这边的不下世人,且大多都是从二品以上的官员。如今局势已经定型,无论他们再怎样垂死挣扎,都挽不回局面了。
“太后娘娘驾到。“门口传来一声尖细的嗓音,满头华发的太后坐着凤辇被人抬了进来。
“臣等参见太后。“
苏赢虽说现在代替萧离殇掌权,但该行的礼他也是一件不落,他没有萧离殇足以独霸一方的兵权,也没有萧离殇那与生俱来的霸气,面对这些个皇室中人,自然也做不到不理不睬。
“众卿家平身。“
“谢太后。“
苏赢若是现在还猜不出太后想要做什么,就枉为萧离殇在楚月的第一把手了。但,在这个时候,敌不动我不动,装傻充愣才是最好的方法:“不知太后来朝堂上有何贵干,可是得了皇上的命令?“
苏赢这句话是一语双关,一是试探皇帝究竟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二是间接告诉太后,后宫不得干政,她来到处理政事的地方就是不对,若是一般的妃嫔,轻者掌嘴贬位,重者直接杖毙。
太后被苏赢的话问住了,说也不是,因为她真的没有皇上的旨意,今天来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捡着漏洞,垂帘听政;不说也不是,因为不说就必定会被认定为做贼心虚,苏赢虽然表面上对她恭恭敬敬的,但也只局限于表面,他的身后是萧离殇,那个男人,无论是谁都惹不起。当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煞是精彩纷呈。
但也鼓足了勇气,摆足了一份太后的威仪:“皇上近日不思朝政,哀家作为太后,特来帮他处理朝堂上的事务。“
不等苏赢开口,一帮萧离殇一派的臣子率先跪了下来,各色的朝服在光线的照耀下微微散发着光芒,诚心诚意地说道:“臣等恳请太后移驾,祖训有云:后宫不得干政。即便太后如今执掌凤印,也不能例外,您作为六宫之首,当为六宫之表率。“
中立派的的大臣也慢慢跪了下来,大殿内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大片人,他们的声音仍在大殿之上久久回荡不去。
而莫亚楠一派的官员也没有出言阻止,毕竟太后的行为不妥在先,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想钻个空子,趁机处理朝政大权,根本不是为了皇上,哪怕他们再效忠于皇上,皇上再孝敬这生母,也不能容忍朝政大权旁落到一个妇人手中。
“你们,你们好的很啊!“太后自知理亏,但也不愿就此罢手,各国历史上把持朝政的后宫女子多了去了,她如今贵为太后,是当今天子的生母,难道就没有一争的权利了吗?她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的,“如今皇上不思朝政,哀家自然要出来稳定大局,怎么,难道你们觉得哀家是卖国贼,不放心哀家?“
苏赢若是这么轻易就会被太后打到,那就枉为萧离殇对他的器重了,太后身处深宫多年,会的把戏也就是些上不来台面的腌臜手段,争风吃醋,依靠男人的势力罢了,又怎么能从少年老成的苏赢手中讨得了好呢?
“太后,您若是不服,想要参臣一本,可以等摄政王殿下回来再说。“苏赢身上的铠甲闪射出耀眼的光芒,举手投足之间那气势竟生生压了太后一头,“来人,送太后娘娘回宫。“
楚月驿馆内,容貌妖冶如火的男子正做着下人做的事,如数珍宝地将昏厥在轮椅上的人放到床上,为她盖好被褥,那一双如满世罂粟盛开般摄人心魂,令人沉迷的眸子竟有着属于人类的感情。眸光触及到门口站着的木讷的身影,眉心几不可闻的出现了一道极深的褶皱,语气下意识地一沉:“你还像个木头一样杵在哪儿作甚?“
听风原本还没从自家丰神俊朗、气定神闲的主子正在屈尊降贵地伺候人的事实中反应过来,此时听到萧离殇的话,刚开始有些懵了,然后二话不说,投袂而起,从衣服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针灸包,打开摊在桌上,露出里面粗细不一,长短不同的银针,撩起冷无情的袖子。
那吹弹可破的手腕上竟然带着一个石墨烯制成的护腕,另一只手上也是如此。这石墨烯可是号称比世界上最坚硬的钢铁还要硬的东西,他也无可奈何,若是不能号脉,他也很难确定病因,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爷,属下无能。“听风低着头,自觉的站到一边。
爷的内力深不可测,各门武功皆是样样精通,若是要毁了这玩意儿,自然轻而易举。
萧离殇有些纠结,若是毁了这护腕,他担心娘娘腔会和自己闹翻,毕竟损毁他人的东西是不道德的,尤其是在他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跟她说要和她和平共处的前提下。可若不毁了它,就不能诊脉了。
头脑忽然一个激灵,他是傻了吗?他可是萧离殇,楚月的摄政王,魔宫的宫主,他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手触上那段护腕,猛地用力,一道道内力散发出来,那护腕上开始出现一条条细密的裂痕,紧接着,变成了一堆碎屑。
听风刚想上前去给冷无情号脉,突然门外传来了不绝于耳的敲门声,又传来一个清亮的嗓音:“在吗?”
萧离殇给听风使了个眼神儿,让他抓紧时间诊脉,依着上官钰的性子,若是让他进来发现他们,肯定会把他们赶出去。根据他这几天对娘娘腔的观察,发现她是一个极其重视承诺和情义的人,别人对她好,她会千百倍的奉还,若是听风能够治好她的病,娘娘腔对自己的态度肯定会有所改观。
上官钰听见里面没有声音,以为冷无情出门去了,刚想离去,却看见雪地上一连串男子进去的脚印,不用说,身边能有这么多护卫,且能明目张胆的出入她的屋子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后退几步,吸了一口凉气,他希望什么都没发生,可眼下的情况让他不得不多想,萧离殇估计是还没出来,而小玉的轮椅印也没出来过。
虽然不是孤男寡女,但多出的一个人也是萧离殇的侍卫,对他肯定也是唯命是从。飞起一脚,雪白的靴子踹开了朱色的大门,一股暖流自屋内喷涌而出,并没有他所做的最坏的打算会闻到的靡靡之气。
“太子不知道私闯他人卧房是不道德的吗?”男子半眯着眼,神情慵懒高贵的像一只波斯猫,可他身上所散发的气势,却比之千年寒冰更胜一筹,令原本温暖如春的屋子里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几分。
“摄政王说笑了,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这些事算不得什么,倒是摄政王殿下待在钰的小友的房间内,不知几欲何为啊?”上官钰的嘴角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仿佛能够洗涤人心目中的贪嗔痴欲,净化人的心灵。
“太子没看出爷是在替她看病吗?”萧离殇挡在上官钰的身前,身高的优势令他俯视上官钰,自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听风也趁机走上前去,欲要为冷无情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