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城中最大的青楼——揽月楼里走水了,这一消息迅速成为街头巷尾人人谈论的事。
可是不到第二天中午,揽月楼的老鸨春娘又宣布,走水只是一件小事,并不妨碍晚上的开张营业。
揽月楼在这城里有着几百年历史,小小的走水影响并不大,肯下本钱,别说走水了,就是揽月楼塌了,也能再一天之内恢复原样,然后照常莺歌燕舞。
可第二件事又出来了,新到的那批货,十几个女子一夜之间全不见了,不是被人救走了,就是在走水的时候趁乱跑掉了。
这下,春娘可损失大了。
绯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城里的街头巷尾寻找着下雨天时遇到的白衣公子。
果然,在东街的青石桥边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白色。
他端坐在青石桥边的大树下,纤长的手指握着毛笔,认真的听着前面人的话,一笔一划都那么用心。
他的衣衫雪白,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
他的头发墨黑被竹簪束起,梳的那样整洁,一丝不苟。
她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
绯然走了过去,站在他身旁。
他在替别人书写家书,一笔一划都那么认真,字体飘逸灵动,仿佛连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笔墨气息。
等那位大娘说完带着书信离开,她才坐下。
而他先是冲她浅浅的笑着,一种清雅的气息从他的面庞感染到了她,他说,“姑娘,你要给谁写信?”
“一个恩人。”她笑着,微胖的俏脸粉嘟嘟的,微微显得俏皮惹人怜爱。
“那好,姑娘,开始吧。”
“前文是,多谢公子那日救命之恩,我现在已经完全康复,我过得很好,可是一想起没有办法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我就吃不好睡不好,所以特来寻公子,报救命之恩。敬,绯然。”
在绯然说完之后,他也停下笔,把书信递给她看。
“多少钱?”绯然小心吹了吹未干的墨迹问道。
“两文钱。”他的声音很好听,就像,就像初春解冻的溪流,带着暖意同时夹杂着微微冷意。
绯然摸了摸荷包,嘟着嘴,“我今天没带钱怎么办?”
“无妨,这书信就送与姑娘。”
“不行!”她眼里闪动这狡黠的光芒,“我家姐姐教我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恩惠,不如我给你天天给你磨墨,来换去这封书信。”先接近他,然后找机会报答他。
“……姑娘,这恐怕不好吧。”
两文钱相当于现代两块钱,也就是说这位白衣公子可以花了两块钱雇了一个天天帮他磨墨的丫头。
“别叫我姑娘,姑娘的,我有名字,我叫绯然。”她说着,挽起衣袖就帮他磨墨。
白衣公子显然是被这位姑娘的热情举动给吓到了,“绯然姑娘,我……给不了你工钱。”
“磨墨用什么工钱,”我还巴不得天天给你磨墨呢,她转而一笑,“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礼尚往来,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在下陆文辰。”
清歌踏原路,
文子归来早,
辰时花已落,
半月挂乌稍。
<为了符合原意,我把学子改为了文子,其实都是一样的。其实绯然的名字取之我很早之前写的一首七言律诗,清绯悦然雨潇潇,感觉有点卖弄文采,在下不才!不才!>
“你的名字真好听。”
“姑娘,过奖了。”陆文辰微微一笑。
他笑容特别的温暖,如同春天的朝阳一样和煦的温暖。
绯然有些脸红,不再抬头看他,低下头磨墨。
不知是因为磨墨还是因为他身上本来带着油墨的清香,很是好闻,淡淡的,多一分让人反感,少一分让人闻不出,这样的味道让人喜爱。
直到傍晚时分陆文辰送走最后一个写信的人,他才放下笔。
陆文辰走到街边卖糖葫芦的地方,买了一支糖葫芦,走过来递给了绯然,“绯然姑娘,辛苦了,这个给你吃。”
绯然拿着糖葫芦,眉眼之间满是明媚的笑。
“在下还要托人送信,这就告辞了。”
陆文辰收了笔墨纸砚,把桌子归还了路边的摊主。
“你要找谁送信,这城里送信的要的价钱可贵了。”上次来人间她派人送一封信给她的狐狸亲戚居然要了她三十文钱。
“一些过往的小商贩。”陆文辰眉眼之间略带忧愁,又要苦求一番,别人才会捎带书信。
不给小商贩一些好处,他们是不会送的,且陆文辰替人写信才收几文钱,根本支付不起。
“可否把这些书信交给我,我有一个表哥是开镖局的,走南闯北,我让他帮你捎带,每日我到这里帮你磨墨,然后我再把书信带给我的表哥。”主要目的是为了每日都能看见他。
陆文辰迟疑了一会儿,见绯然不像是说谎,把信交与她,叮嘱道,“这信很重要,务必要交与收信人,上面有地址。”
“嗯嗯。”她笑着,拿着书信与他告别,“明天见。”
陆文辰笑了笑,给人的感觉就像三月的清风一样温暖人心。
绯然突然想起说书人说的一句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就应该是形容白衣公子——陆文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