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繁华,热闹非凡。
小桥流水人家,青石大道车马行人。
在东街那里看说书人一把惊堂木述尽风花雪月,在西街那里买些人间的小玩意,实在有趣。
南边还有大戏台,台上人粉墨登场,咿咿呀呀唱的一出好戏,北边小吃一条街,玫瑰糕,桂花蜜,菊花酥,红豆汤,芝麻饼,每一样都让人眼馋。
人间人来人往,潮起潮落,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眼都是不同的。
绯然看的入迷,怪不得月牙湖那些个山精野怪都那么喜欢人间。
人间,确实好,月牙湖那些不会说话的和会说话的妖精,她都看腻了。
在这里,芝麻烧饼,白糖炊饼,还有面人,糖画,各色果脯蜜饯,杂粮面汤,她每一天换十几个花样都不带重复。
而在月牙湖,她虽是狐妖,却不能杀生,整日漫山遍野的寻找果子来吃,时间长了,但也腻了。
绯然左手拿一个风筝,右手拿着糖人行走于西街青石大道上,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小摊,卖果子的,卖菜的,卖糖葫芦的,卖什么的都有,叫卖声不绝于耳。
一个小摊上的东西自吸引了她,摊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精致盒子,盒子打开来是白如雪一样的块状物体,还带着扑鼻的香气。
卖东西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笑着说,“姑娘买胭脂吗?”
“这有什么用?可以吃吗?”绯然看着那白色的东西就觉得新鲜。
妇人又弯起嘴角,“姑娘真会说笑,这胭脂那能吃啊,这胭脂是用于给女子上妆,好让女子更显得花容月貌,男子才会喜爱。”
“为什么要取悦男子?”绯然有些不解的问道。
还没等着妇人答话,就听到不远处有很多人围观,不时传来几声小孩哭泣声。
绯然好奇的走过去,想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妇人跪倒在街上不断恳求面前的男子,她身边的小女孩用手抹着眼泪哇哇大哭。
“真是太过分了,三天两头来要保护费,可怜那孤儿寡母,卖伞的生意本就不好,挣得钱连吃饭都不够,还要交这个。”一个卖糖葫芦的大叔感慨道。
大叔旁边的人也愤愤不平道,“可不是吗,他是这条街有名的霸王,谁敢不从他,他就派人往把谁死里揍。”
那跪倒在地的妇人还再乞求道,“最近都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没人买我家的伞,请大爷再宽限几日,把这几个钱拿走,我孩子又要几天吃不上饭了。”
“你需要吃饭,我这么多弟兄不要吃饭啊,快把钱拿来,否则就别再这条街摆摊。”那恶霸言语恶劣,说起话来那一脸横肉微微颤动。
在场围观的竟没有一个上前帮忙,任由那恶霸欺负百姓,真是世态炎凉啊!
绯然突然觉得有时候人比坏妖精更坏,人有好人也有恶人,妖有好妖也有坏妖精。
可妖精是明目张胆的坏,而人却是打着各种道貌岸然的名堂在做坏事。
绯然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对着前面围观的人说了声借让一下,挤到恶霸面前,“她的保护费我出。”
“呦,漂亮的小娘子。”恶霸色眯眯的看了一眼绯然。
绯然不怒反而笑意更甚,伸手递给恶霸一锭银子。
恶霸笑嘻嘻的去接,却见面前的漂亮女子直直的看着自己的脸,刚才的笑脸慢慢变得几分担忧的神色。
恶霸接过银子,那女子还在看,难道自己脸上有脏东西?不悦的道,“你一直盯着我的脸干嘛?”
“实不相瞒,我是唐家的人,会一点算命的本事,我见你印堂发黑,定有血光之灾。”绯然一边说着,一边掐着手指,像是一位得道之人。
“术士唐家!听说唐家通灵,能知人前世晓人后世。”
“对,唐家在这一片很有名气,偶尔替人算命,也非常之准。”
恶霸还未说些什么,围观的百姓纷纷议论起唐家。
恶霸听了面不改色,“我从小到大生病都极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什么血光之灾,我看你是想要哄骗钱财罢了。”说完转身就走。
围观之人纷纷让开一条道给恶霸,谁知,他刚走几步被绊倒,起身后大叫,“谁扔的西瓜皮?”
没人敢回答,都隐隐觉得那自称唐家人的女子说的话是真的。
果然,没走几步恶霸又摔倒在地,头上起了一个青紫色的大包。
恶霸不信邪,走了又摔,走了又摔,还没走出一段路,已经满头鲜血。
众人都憋住笑,绯然暗中使用法术让恶霸摔的更惨一些,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终于,恶霸忍不住了,回头连滚带爬的到他面前,不停地磕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仙人救救小的。”
“这。。”绯然犹豫不决,面露难色,“改人命运可是难事。”
恶霸听了赶紧把身上的银两都掏出来,“大慈大悲的仙人,小的愿意散尽家财,只求能保住性命。”
绯然见目的已经达到,便开口道,“积德行善方能改人命格,这样吧,你每天做好事,再也不欺善作恶,阎王爷念在你的善心也不会让那黑白无常来收你的魂魄。”
“谢谢仙人,谢谢仙人。”恶霸又磕了几个响头。
“嗯,切记要日行一善,从心里愿意做善事,糊弄阎王爷的话,他立刻派鬼收了你。”绯然忍住笑意,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是!是!是!我一定照办,那仙人我现在就去做善事。”
“去吧,去吧。”绯然摆了摆手。
恶霸高兴的起身,走了几步果然没有再摔倒,兴奋的大叫,“我要做善事,我要做善事。”身影渐渐远去。
绯然拿起恶霸留下的银两递给了跪倒在地的妇人,“这些银子你拿着,给孩子买点吃的。”
妇人欲要磕头致谢,绯然拦住了她,“可否卖给我一把伞?”
“行,行,全都给你都可以。”妇人连忙起身,挑了一把最好看的油纸伞送给了她。
油纸伞伞身画着一副墨色江南图,若是下雨时撑着这把伞在雨中漫步,也是一桩美事。
绯然撑开伞,笑着对围观的百姓说,“要下雨了,大家还是早点回家吧。”
这明明晴空万里,怎么会下雨?
绯然撑着伞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走了。
顿时,天空布满乌云,紧接着落下雨点,然后越下越大。
围观者纷纷躲雨,有的直接到妇人那买把伞遮雨,妇人的生意红火起来。
有人感叹道,“这真的是仙人啊,能呼风唤雨。”
绯然撑着伞继续走着。
街道两旁的人都忙着收东西躲雨,这雨越下越大,青石路上人影杂乱。
她迎面撞到一个人,伞划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落到地上。
她蹲下身去帮撞到的人捡掉落的东西,那是一封封书信,被雨打湿,墨迹微微散开。
绯然说着对不起,眼角却突然瞥见面前的月白衣衫,她顿住,抬起头来,面前那人白衣虽被雨水打湿,他却丝毫没有理会这些,眉眼之间温润得如沐春风,薄薄的唇颜色偏淡,此时紧紧的抿着,惋惜的看着那被雨水打湿的信件。
“你。。”绯然刚要开口。
那白衣男子往怀里揣起信件,急忙起身离去。
“公子,公子!”绯然捡起伞想要起身追去。
再次望去时,竟不见了那白衣公子的身影。
那种感觉就像是救她的人,只要他还在这个城里,我就不信找不到他,绯然暗暗记下。
雨还在下,势要冲刷这世间的一切肮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