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里的灰姑娘永远不能变成白雪公主,即使她嫁给了王子。
灰姑娘永远不能变成白雪公主那样尊贵,可王子喜欢她的到底是什么?
是无人能穿上的水晶鞋?还是倾城的样貌,又或是她心丶肝丶脾丶肺丶肾?还是王子只是以一种觉得灰姑娘独一无二而为自己独家占有觉得自豪。
王子永远不能像个骑士一样去守护公主,王子给予公主的是爱,而骑士给予公主的是灵魂和忠诚。
叶离认为爱远远不够,一个人可以同时爱很多人,可灵魂和忠诚只能属于一个人。
眼前的清荷,她是否把灵魂丶忠诚只给了萧清一人?
萧清被唐明浩派去的人带到揽月楼,他身上的伤虽然养好了七七八八,但是脸色依然很差。
“萧清。”清荷急急忙忙上前扶着他。
萧清看了看眼前的女子,礼貌的推开她的搀扶,“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扑哧。”叶离没忍住,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这纯情的古人,放到现代绝对是个抢手的好男人。
“萧清,我是清荷啊,你不认得我了吗?”绝色美人眼前里闪着泪花。
清荷,蓝衣男子萧清听了,急忙回退一步,仔细打量了眼前的月娘,“姑娘,我爱的女子的确实叫清荷,可她已死,即使没有入土为安,可姑娘也不该冒犯已死之人。”
“花俏满枝头,娇艳在卿眸。”这是萧清送与她的诗句,他一定记得。
花俏满枝头,娇艳在卿眸。萧清睁大了眼睛望着月娘,随即是满心欢喜,可下一秒,确实满脸的痛苦之色。
就像是燎原之火突然被倾盆大雨一下子扑灭那样转变之大。
“你不是的,她已经死了,永远死了。”萧清不敢置信的叫喊着,捂着耳朵,“她已经和我一样肮脏,她已经死了,永远属于我,谁也不能夺走,谁也不能。”
“你在说什么?”清荷走上前问道,刚想安抚一下他的情绪,“我就是清荷,我没死。”
突然,萧清把清荷推倒在地,眼中满是痛苦之色,“你怎么可以不死呢,你怎么可以不去死呢。”
这下子,轮到清荷和叶离这一帮人惊讶了,萧清怎么了?中邪了?
萧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月娘的脖子,“你怎么没死!你怎么没死呢!”
眼前这个整日拿着笔的书生却力气大的惊人,紧紧掐住月娘的脖子,周身散发着滔天的恨意。
萧清为什么会恨她?为什么?他不是爱着自己的吗?清荷即使是个鬼,并不害怕窒息和死亡,但她附在月娘身上,形同活人一样,渐渐被掐的不能呼吸。
萧清见月娘奄奄一息时,害怕的放下手,想起身却摔倒在地,不断地向后退去。
绯然也被萧清的举动惊呆了,赶紧跑到月娘身边,“花魁姐姐,你没事吧。”
“咳咳……咳咳……”清荷顺了口气,脸色由刚才的苍白多了几分红润。
“你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活着?你那么肮脏,死了才好,死了才好,死了才能真正的属于我。”萧清像是魔怔了一样喃喃自语。
叶离勾了勾唇,这场戏越来越精彩了。
唐明浩问了手下,“你们有没有带错人?”
两个小厮你看我我看你,对视一眼后,同声道,“回少主子,没有,此人就是萧清。”
唐明浩摆了摆手,示意小厮下去吧。
“萧清,你有什么可以讲给我们听的吗?”叶离拿出一张真话符,要是他不敢说的话,哼哼,别怪她了。
萧清极力的摇了摇头,手舞足蹈的乱叫,“没有,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叶离两指并拢夹着黄符,往萧清的身上扔去,黄符像是刷了一层胶水一样牢牢实实的粘在萧清身上,他本想扯掉这黄符,一使劲却发现不能动了。
“萧清,你可以说了。”叶离低声念了一句咒语。
萧清不受控制的嘴唇蠕动起来,“我叫萧清,西交巷人。
西交巷是出了名的穷人区,我从小就生活在哪里。
我娘在我四岁的时候忍受不了穷苦就扔下我和我爹跟人跑了,而后,我一直被同巷子里的伙伴欺负,他们骂我是野孩子。
因为我娘的离去,我爹一喝酒就对我打骂,拿皮鞭抽我,拿椅子砸我,那段时间,我简直生不如死。
五岁时,我爹从青楼里买回了一个女子,当了我后娘,后娘对我是又打又骂,经常连发霉的馒头都不给我吃,让我吃米糠<就是米外的一层壳,古代用来喂猪的>度日。
就这样,熬到了我八岁,哪个女子为我爹生了一个儿子,哼,野种,她经常和一些野男人勾三搭四的带回家,只有我爹不知道罢了,我爹还把哪个孩子当宝贝疼。
我白天要照顾小孩,晚上还要加紧替人干活挣钱养家。我恨哪个女人,我恨她!
十三岁的时候,她怂恿我爹把我送进宫当太监,换的一些钱养活哪个孩子,我爹同意了,他们两切了我的命根子,当晚就把我送进宫,可当官的公公说,我太小了,看起来弱不禁风怎么能侍奉别人。
我爹回来就对我一顿打骂,我睡在狗窝里,那一夜,我睁着眼睛看着天上,为什么,这世间为什么有那么多不公平的事。
我恨我爹,我恨哪个青楼女子,我恨哪个孩子,我恨这个世间。
我要活下去,我要亲眼看着他们是怎么死的。
在我十四岁那年,哪个野孩子掉进河里淹死了,我当时就在河边,我却冷冷的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沉下去,却不救他。
哪个野女人来了,她叫嚣着要杀了我,她彻底疯了,疯言疯语的说出了她的秘密,她生的这个孩子不是我爹的,是一个富家子弟的,本想着生下这个孩子,待孩子长大一些想去换的一个小妾的位置。
我爹知道以后非要掐死她,两个人互相掐着脖子,纠缠着,厮打着,嘴里相互说着对方的坏话。
那一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哪天,我爹被哪个野女人掐死了,她也疯了,一直在找她的儿子,可惜啊,这辈子都找不到了。
后来,我被我亲娘收留,一直在继父的书堂念书。”
萧清讲完,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叶离淡淡的看了一眼清荷,从她惊讶的目光里可以看出,她对这个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的过去一无所知。
“这跟你要恨花魁姐姐死有什么关系?”绯然觉得眼前这个男子就是活该。
“我与清荷相遇是个偶然。”萧清擦了擦眼泪淡淡的说道,“我爱她,可她太过于美好,那样肮脏的我怎么能配的上她。”
“所以,你就毁了她?”叶离嘴角带着几分嘲讽。
“那怎么说是毁了她,只是让她变得和我一样而已。”萧清看着清荷,眼中已没有恨意,满满的都是爱,“有一日老鸨找到我,让我配合她,说事成之后会给我银两让我考取功名,只要清荷不知道真相,老鸨也会给她赎身,让她嫁于我。”
“你和她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清荷声音里抑制不住的颤抖。
“有些富家子弟出千金买你一夜,老鸨应允了下来,我就在你我欢爱前喝的酒里下了药,与你欢爱的不是我。”
听到萧清说完,清荷整个人都颓废的瘫倒外地,面露苦涩,“每一次都是这样的?”
萧清点了点头,随即又说,“我不在乎的,你还是你,只有这样我才能觉得我配的上你。”
萧清的爱是残忍的,是黑暗的,他骨子里的恶和他的爱混合在一起,形成了对清荷的爱。
他要毁掉她的美好,把她变得和自己一样肮脏,他才觉得真正能配的上她。
“魂淡!”叶离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你是个魔鬼,你是个混蛋!”天啊,她到底在爱着一个什么样的人啊,萧清,这才是你吗?
清荷的脸上再也没有那种媚到骨子里的绝美,她在挣扎,她在痛苦,她在逃避。
她像个受伤的野兽一样,低呜着丶哀嚎着丶难过着。
“我对你的是爱,是爱!”萧清一遍又一遍的重申着,“是这个老鸨她不受信用,再一次给你下了药,逼迫你的,导致你最后残忍的死去。”
唐明浩实在受不了眼前这个男子,“那你再一次去揽月楼干什么?要回她的尸体?替自己赎罪吗?”
萧清踉跄的站起身,指着一旁很久没有说话的老鸨,“她不信守诺言,不把你的尸体还给我,也没有给我应有的报酬,反而暴打了我一顿。”
“你胡说,你胡说,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要不是你说要给清荷赎身,怕她觉得你是个太监不嫁给你,你就要毁了她,好让她觉得对不起你,心甘情愿的跟你一辈子。”老鸨像个泼妇一样大喊大叫。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友情也好爱情也好,难免会有自私、虚伪、嫉妒、贪婪的时候。
因为爱我们变得贪婪,我们变得自私,也是因为爱我们彼此伤害——这是不可避免的罪过。
就像清荷和萧清一样,伤害也是爱里至关重要的一环,就如同失望里总是包含着希望,爱与伤害,原本就是相辅相成,犹如一枚硬币的正反面。
萧清极力希望清荷能变得和他一样,一样卑微,一样肮脏。
“不是的,不是的。”萧清拼命的解释着,看着泪流满面的清荷,“我是爱你的,爱你的。”
清荷笑的猖狂,她站起身,迅速走到萧清面前,掐住他的脖子,“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清荷没有解脱的感觉,突然想起自己跳入池塘快要淹死的时候,水侵入她的全身,无法呼吸,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可周围全是冰冷的水。
她为的什么?成了鬼又为了什么?
萧清!萧清!她猛的醒悟过来,松开了手。
萧清再次能呼吸,感受不到那窒息的痛苦。
“鬼王,请你渡我,我不愿再次转世。”清荷跪倒在叶离面前请求道。
叶离想了想,看了看身边的唐明浩,他跟了她那么久,应该送给他一个礼物,拿出一个小铜铃铛,“那就成为唐明浩的炼小鬼吧。”
炼小鬼,顾名思义,就是小鬼被术士困在一个容器里,就像宠物一样,可以帮助主人打怪。
“是。”清荷看了一眼萧清,这个她生前可以用命去爱的男子,可惜他伤她太深。
来世,她不愿再见到他。
清荷毫不犹豫的跳进铜铃铛,月娘的身体像是失去支撑倒在地上。
“都结束了。”叶离站起身,看着老鸨春娘和萧清,“你们还是苟延残喘的活着吧。”
她下了个命令,让百鬼撤退,带着唐明浩丶绯然出了揽月楼。
空荡荡的揽月楼里,只剩下春娘丶花魁月娘丶不知死活的萧清。
戏台上再也没有那魅惑人心的花魁一舞。
来世,也许没有来世,也不会再有来世。
今生我慕君,来世君渡我。
一眼云烟过,恩爱白头诺。
今生君负我,来世一人过。
千言万语尽,一句生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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