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到达孤岛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但他们离去的时候却是一帆风顺。海神之子没有再出现,大海也没有发怒。一切看上去很正常,但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丝恐惧,莫名其妙的恐惧,这个恐惧好像是来自于天地之间。
有的人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别人越痛苦他们就越高兴。舰队上的士兵就是这样的人,面对恩重如山的人,他们选择报答痛苦。
他们把孤岛上的人监禁在了一个很小、很乱、很脏、很阴暗的牢笼里,牢笼的正上方就是甲板,牢笼内除了奴隶什么都没有。没有厕所,无论女人还是男人大小便只能在众目睽睽下进行。所谓的饭,就是士兵不定时的把泔水往牢笼里倒,这就是他们给恩人的‘饭’。太阳以前对他们来说是用来膜拜的,但现在来说太阳是他们咒骂的对象。如果甲板没有打开,那里就是阴冷的,冷的刺骨;如果甲板打开了,那这里就是一个被烈火烧着的铁锅,分分钟把鸡蛋烤熟。更让人发指的是士兵们想吃肉了就找一个婴儿,像烤羔羊一般烤着吃。牢笼里有人死了,他们就先把死人的血放干,把凶猛的鱼引来后,就给死人身体上涂上剧毒扔到海里。要是有人病了,士兵的处理方法和处理死人差不多,只是不把血放干,这是为了确保病人活着掉入大海,然后士兵们就很享受的听惨叫声,在他们的耳朵里这就是天籁之音。
在这段猪狗不如的日子里,唯一能让李诺短暂的忘记痛苦的就是老人给他讲过的故事,这里面最有趣最让李诺向往的故事就是老人没有讲完的那个故事——飞寻山,五元。
李诺很多次把自己想象成五元,他之所以这样并不是因为五元厉害,而是因为的性格。五元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你说他是个君子?肯定不是。你说他是个小人?绝对不是。你说他是个好人?也不是。你说他是个坏人?更不是。唯一能描述他的词就是——猛人。
什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屁。李诺觉得五元就像一条船,一条无人驾驶的船,飘荡在浩瀚的大海上,能飘到哪里五元并不关心,他唯一关心的就是他的‘心’。他对对和错,正义与邪恶的区分有自己独特的一套理论,在他的眼里甚至可以说没有对和错,没有正义和邪恶。
巨舰终于靠岸,牢笼上的甲板打开了。
阳光不似以前那样毒辣,因为士兵在牢笼上搭起了一个很大的遮阳伞。他们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牢笼内的奴隶,而是为了让买奴隶的老板有一个好的环境欣赏他们的奴隶。
半天的时间就有一百多个人到巨舰上看货,这一百多人穿的都很讲究,不过怎么看这些人都是道貌岸然的禽兽,讲起价钱来更是禽兽不如。
奴隶卖完了,他们从孤岛上掠夺来的货物更是被疯抢一空。舰队起航,他们要回到孤岛上掠夺榨取更多的东西。舰队再次出现的时候是三年以后了,舰船上除了尸体什么也有,因为他们找不到那座孤岛了,但他们不想放弃一座就在眼前的金山,最后他们死在了自己梦中的金山上。
奴隶交易市场很大,很繁华,到处都是奴隶贩子,到处都是奴隶。强壮的奴隶被扔在了深坑中,脖子上套着铁链,腰以下被埋在了沙子中,就这样奴隶贩子还是不放心,紧紧地盯着他们生怕跑了一个。女人和儿童的待遇就好一些,被绳子一个接一个捆在一起,站在平地上等待买主。李诺活了下来,成为了一个奴隶,他是被舰船上的士兵当饶头送出去的,所以他的价钱还不如一只猪一条狗。
李诺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这是老人给他的第一个梦想,但是当梦想照进现实时他的梦碎了。他想回去,回到那个他曾经鄙弃的地方,回到那个他曾经想逃离的地方。
他回不去了,李诺开始憎恨这个世界。但是所有的恨最终都化作了无奈,然后变成了忍耐,最后开始接受,接受现实的世界,接受现在的处境,接受奴隶的身份,接受自己对自己的催眠……
“天将降大任于是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这是大圣人孟子说过的一段话,没有人能驳倒这段话。天将降大任于李诺了吗?天知道。不过有一点时可肯定的,和李诺的遭遇相同的人太多了,难道天也给他们也降了大任?是的,天地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谁能经受住天地的考验才能拥有经天纬地的大才。
这个星球上的奴隶有很多种:有的像公鸡一样都得你死我活,只为博奴隶主一笑,有的辛苦劳作到死,有的得到了奴隶主的认可,奴隶主就赋予奴隶权力,让奴隶去管奴隶,有的成为了奴隶主的门面,有的成为了奴隶主泄欲的工具……不管奴隶的有多少种,他们只是奴隶主手中的一个玩偶,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和被遗忘。李诺长得很普通,成为不了奴隶主的门面,身子有些弱,成为不了奴隶主喂养的‘公鸡’,他又是个男的,似乎最终等待他的好像只有那些没完没了的工作。或许正是因为他的普通,才得到了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或许正是因为他心中那原始的冲动,才为自己博来了一个重生的机会。
李诺,知道这两个字的人极少,但是他的另外一个名字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九十一万九千六百零五号。这一串数字代表李诺是进入暗河山庄的第九十一万九千六百零五个奴隶。你可千万不要以为这个数字代表着什么,就是一个数字而已。如果真想知道这个星球上的残酷,那就把你脑子里最残酷的事情想象出来,然后在这个事情的后面乘以一千亿,然后再画个等号,不过这个等号的后面绝大多数是一个问号,或者是一连串的问号。
一辆战车缓缓的行驶着,战车的后面是长长的铁链和一千二百六十个镣铐,每一个镣铐上都锁着一个奴隶,其中大多数已经只剩白骨了。战车没有停下来歇一歇的意思,奴隶的呻吟声很低,但能将天地撕裂。铁链、镣铐、白骨发出的声音好似天地的哭诉。
这些奴隶已经忘了他们走了多少路了,他们能记得的只有他们还活着,只不过活着的人已经不到一开始的十分之一了。他们已经忘了他们走了多长时间了,路上的风景一直在变,一开始是一片茂密的森林,然后是荒凉的戈壁,接下来是没有生命气息的沙漠,穿过沙漠他们就开始翻越高山,越过了雪山来到了一个小镇。
奴隶贩子在小镇上缓了几天,这几天他们杀了很多人,抢了很多财物后继续上路,但是奴隶的待遇一点也没有变。奴隶们只记得他们总共喝了一百八十多次水,吃了九十多次饭。李诺就在这些奴隶里面,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他还活着。
李诺活着的支柱是爱,是诺言。
他爱上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孩也是个奴隶。
女孩绝对算不上绝美,不过女孩的眼睛很大,很清澈,就像万里无云的天空。李诺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她正在挨打,打她的人很凶,下手很重。但是李诺在女孩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恐惧,女孩眼中的愤怒和平静让他很好奇,很着迷。
没过几天,李诺被摆出来卖了,幸好他身子很弱,没有和强壮的努力在一起而是和妇女儿童在一起。他被摆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女孩,女孩也被摆出来卖了。这两家贩卖奴隶的店是挨着的,女孩被摆在了西头,李诺被摆在了东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米,中间只隔着一道铁网。
李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偷偷的瞧了女孩几眼,心脏就不受控制的怦怦跳动,不知不觉的脸有些热、耳朵有些烫,脑子内一片空白。
“嘿,嘿……”声音很轻,很甜,很美。正在神游的李诺被这几声‘嘿’拉了回来,叫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女孩。李诺满脸通红,说不出的害羞,两个眼睛死盯着地,生怕女孩看出来。
女孩道:“你刚来的?以前没见过你。”李诺点了点头。女孩继续道:“你别害怕,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你如果伤擦着碰着的,会影响价钱的。他们不把咱们当人看,咱们也没必要把他们当人看。”
李诺听完脸更红了,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这么近距离的说话,虽然他没有开口。
女孩见李诺一直低着头不搭理她,有些难过,有些失望,说道:“没有一个人愿意理我。”李诺着急死了,在心底呼喊道:“我愿意,我真的愿意,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敢,也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么。”
一个小时过去了,李诺的脑子里蹦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目的只有一个,和女孩说话,这堆办法到最后没有一个办法是能用的。
他一咬牙,心说:“我去他地,今天就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