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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道与念

最后一手印决结成,口中密咒全部诵出,咬破舌尖嘬了一满满口的舌尖血向覆盖周身光影闪闪的符文喷去。

一种近乎于王辰前世所谓的化学反应那样的效果,空中飘荡叠聚的符文如同飞鸟还巢,径直扑向那一口舌血。遇血后的符文变得暗淡恍如实物,又渐渐变为紫金与暗金两色泾渭分明。

暗金色的符文慢慢聚为三只方鼎,方口两耳五足。紫金色符文也慢慢汇聚成两只形状相同的方鼎,所不同的是暗金鼎上无雕无琢,紫金鼎上影影绰绰有铭文闪动却又看不清楚。

五只方鼎飘升到王辰的头顶悬空而立,王辰的心中松了口气,如果这还不行,那估计自己也是命中注定要毁与天劫。

龙凰五方五鼎阵刚刚完成,王辰头顶的天空开始变化。一团一团的血色云彩不断相互挤压,血色变成暗红最后变成如干涸的血一般的黑色。抬头看了看这让心情压抑无比的血黑色的云,王辰叹了口气,对龙凰五方五鼎阵的希望减轻了不少。

王辰的叹气声在阵中传出,这五只符文聚成宛如实物的鼎感到了被王辰轻视。一时之间暗金鼎上龙吟不止,紫金鼎上凰鸣不休。五鼎自动抽取被天劫之威压抑的灵气凝聚鼎灵,三龙二凰就在这五方五鼎上凝形对着劫云不断咆哮。

黑红色的劫云不断蠕动,就像醉酒后呕吐的醉汉一般向地面上的王辰吐出一道霹雳。一道炽白的光柱自劫云中倾泻而下,天地之间的一切在这霹雳面前都显渺小,包括它的目标王辰。

白光出现在王辰的眼中时就已经触破到了龙凰五方五鼎阵,天道之威与修者之力直接碰撞,物竞天择。五只鼎在这第一道劫雷之下,没有损失一丝一毫。原本对着劫云咆哮的鼎灵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就连王辰这个刚刚接触“道”的入门修者都知道它们在对着劫云之上冥冥之中的存在大肆嘲讽。

一道比一道强的雷霆自劫云中劈向王辰,原本炽白的光柱也越来越粗。越来越难抵挡的雷霆在头顶与五只鼎碰撞,轰隆轰隆的声音在耳中不断炸响起。终于…阵破了。

原本符文构成凭灵气而存的龙凰五方五鼎阵也没有经得起天劫的轮番摧残,只是破碎的符文一点点融入王辰的识海,带着鼎灵的傲意与王辰的心与识融合。

曾经的前辈在这里渡劫,在这里留下他们的痕迹。如今的王辰也在渡劫,只是他依仗的阵法已经被破。

“阵已被破,那就我只好被迫了。”王辰淡然轻语道。

气海内围绕实丹不断徘徊的三道凰影自气海冲入识海,王辰凝聚不久的实丹也不断转动施放所能施放的所有力量。天劫还在头顶酝酿,只是透出的威压太过强悍。王辰也只能生死一搏。啵的一声,从王辰的气海传出。凰祟和云澜的脸色瞬间变得都不太正常,云澜的脸上有几分追思,凰祟的脸上有着大半恐惧。

云澜的身影虚了几分,声音飘渺传出:“凰劫不灭功…”

拼死一搏的王辰,粉碎了自己的实丹。难以控制的真气瞬间化为紫火在他体内乱窜,狂暴凶猛不断摧毁着王辰的身体。只不过这次的內焚,王辰感觉不到一点疼痛。这就是诡异的凰劫不灭功,****在必死中博取一丝生机。创此功者,就是云澜和八荒的师傅。

体内的一起都被少的干干净净,现在王辰就好像一个空荡荡的皮包。这皮包内是自己的道,自己的火。凰祟想冲过来阻止王辰,只是被焚毁体内的那些器官经络对他们来说还是有救的。只要魂不灭,意不散就还可以让王辰恢复原样。

云澜的声音缓缓在凰祟耳旁响起:“不需要去,他若能挨得过他日后必名动八荒…若挨不过,你救下来的他也是一个没有道心的废人。”云澜越来越虚幻的身影,在面部勾勒一个玩味的笑容淡然道:“你不了解他,也不相信他。而我,与你相反。”

云澜的话音未落,一道比之前所有都要强悍的劫雷落下。这劫雷抽空了劫云中的力量,黑红色的云也开始消退,而王辰带着淡然的笑不见有何动作等待劫雷临身。

王辰消失在劫雷光柱中,云澜和凰祟也看不见在劫雷中的王辰如何。一瞬间,光柱似乎变了。

无数紫色火焰顺着劫雷飞向劫云,天与地之间帜白的光柱也渐渐变成了紫色的火柱。

紫火在不断地抽取天地灵气补充自身,劫云中散发的威压越来越重,灵气被威压压制得不再利于紫火补充。不足一个呼吸的时间,紫火开始吞噬这道并没有消失的劫雷…又或许并不是在吞噬劫雷…天上的劫云伴随着紫火的壮大在一点点散去,原本云中透露出的威压也好像受到惊吓一般消失。

劫云中的威压自开始就给人一种天塌的感觉,而现在反而有些可怜。漫天的紫火不断焚烧这周围的一切,吞噬可以吞噬的一切来壮大自己,原本威严无比的劫云也变得像被醉汉拦路的小姑娘一样逃跑,消散。

劫云消散,紫火再无补充的养分。紫火慢慢收敛聚集在一起,被威压变得惰性的灵气恢复活跃,灵气聚为肉眼可见的红蓝青三色风柱,灌注这好像一枚将要孵化的紫火蛋。

凰祟松了一口气,云澜好似若无其事的对凰祟说道:“当年我就觉得,你太软弱。有些该杀之人不去杀,该判之事不去判。修道也好悟道也好,不过是悟自己的道,修自己的念。”

身体越来越虚幻的云澜轻笑道:“相比于你,我更喜欢王辰。只不过…他的心魔需要你这个当师傅的除。”

凰祟有些尴尬,苦笑道:“太师叔祖,您真的要化道吗?其实只要您愿意还是有办法的…”云澜虚幻的身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静静看着紫火聚成的蛋。

日月交替,时间不断更迭。世间唯有时间让人无奈,没有任何办法避免在时间中避免自己的错,也没有办法追回时间。只是还有一种存于心底的情愫叫希望,希望在时间中是动力,推动更快在身边走过;希望也是阻力,让时间慢慢在身边慢慢徘徊折磨为数不多的耐心。

云澜的希望加快了时间,凰祟的希望减慢了时间,或许不是时间,不是希望,只是自己的心,自己的念。

半月时间转身即逝,云澜虚幻的好像一张浮于空中的透纸,而紫火聚成的蛋飞出紫凰后消失了只留下一团紫色的雾气。凰自蛋中而生,飞在空中徘徊几回,像一块糖溶于水一样的消散。

云澜与凰祟面前,紫雾也渐渐消散。****的王辰盘坐于原地暴露在空气中,原本乌黑如夜空的长发也变成了有些怪异的紫色。

王辰缓缓睁开眼,变成紫金色的眸子直接望向云澜和凰祟。王辰缓缓开口道:“弟子幸不辱使命,实丹境四重天,居然没有劫雷也是万幸。”说话的声音,让自己愣了一下。轻柔,温和,如同融雪清流般的温润…这不是自己前世的声音吗?!

皮肤的触感也很古怪,王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自己的身上…真干净。云澜轻笑一声,声音变得肃然:“虽然我有很多想对你说,不过看来这时间不够了。日后好自为之,记得要名扬天下不辱我赫华一脉。”

一声暴戾的凰鸣,云澜彻底消散。他留下的只有他的血凰之道,和王辰识海中的血玉箫。凰祟一行清泪滴落,轻声道:“恭喜太师叔祖。”右臂在空中一挥,一套如凰祟身着的紫袍紫衬落在面前。

凰祟欣然看着王辰轻言道:“你可以明白了‘道’?”

王辰点了点头,开始穿戴面前的衣袍。

一片松竹林中被挖空,月华如水洒在林间与这片空地上。

王辰与凰祟在石桌旁对面而坐,青白的月光在王辰的紫色长发上混合色彩。云澜消散时,已经过午;王辰穿好衣服就与凰祟在这石桌旁谈天论道,一直到现在。

“真的打算明天就去宗脉找柳风骨去决一生死?”凰祟显得有些不自然,自己的弟子刚刚渡过实丹劫,现在泼冷水怕伤了孩子的心…可不说…自己真的不放心!掌门一脉如果真的“公正公平”,云澜也不会被囚禁这数万年。

宗脉,开派祖师留下的嫡系门人。赫华也好,其他分支也罢,都是曾经的外门弟子实力强大到宗脉不得不承认其存在后开辟的派内分支。

宗脉中有多少秘法密咒不得而知,云澜与八荒的师傅也算得上惊惊艳艳,创出凰劫不灭功,后因为凰劫不灭功的弊端渡劫失利,黯然离世。

宗脉中就算没有赫澜珠这样的镇宗之宝,也不会少了那些超乎寻常的秘法。虽然凰祟自己也经历过赫澜珠这种完全九死一生的传承方式,但是作为一个上万岁的人…他见过的太多,了解的太多,现在害怕的,也就更多。

王辰能够深深感受到凰祟的关心和担忧,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那种释放身心的笑容,王辰对凰祟问道:“师傅可知,道与念的差别?”

凰祟眉头一皱,有些不明白自己这个拜入门下就闭关九年的弟子。一个刚刚渡过传承,渡过实丹劫的入门级修者居然问自己道与念的差别。凰祟又无法反驳王辰的话,赫华一脉本就不限制弟子的思想。

当年凰祟入实丹境时悟出的是纤灵水,苍拂一派自开派以来自诩“玩火”天下第一。自己这个悟出纤灵水的弟子,也没有在门中收到歧视。不就是因为云澜曾说过,你所能领悟的“道”不过是在这天地中,与你最贴合的法则。“道”并不重要,甚至不能触及“道”都可以,重要的是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心。若是心无根,还修什么道。

凰祟只是张了张嘴,好像一尾被钓上岸的鱼。不知道想说什么可自己又不得不提醒王辰一些事,无奈中示意王辰继续说下去。

“八荒祖师说,念为始,道为途,自身为终。我认为…柳风骨不可怕,我也认为整个苍拂宗脉不可怕。师傅您都说了,如今已经九年。我避而不战难免抹黑我赫华一脉,而且…弟子不会输,我必须要赢得漂亮。”

王辰抬头看着当空的一轮明月,伸手去触摸抓不住的月光。一抹微笑在脸上在脸上晕开,王辰笑道:“我还对师傅不是很了解,舅舅和父亲也还在家中等回去。我不会去送死,但我必须与柳风骨一战。只是责任罢了。”

“我的念已定,道已悟。自然不会和九年前一样,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柳风骨只是一个人,而我…代表的是赫华。”

“上一世,我基本什么都没有,也很简单。这一世,有了父母,有了亲人,也有了师傅和整个赫华。”

王辰对凰祟做了个鬼脸,继续道:“我的念,前世一直未变,我只是很简单的一枚刺。只是这刺…”王辰顿了顿,看着凰祟缓缓轻声道:“最光滑的一端会推动尖锐的一端,要为了想保护的而去刺向他人。现在的我,想保护赫华的声誉,云澜…前辈的傲意,还有师傅的心。”

“你,当真有把握?”凰祟虽然知道不可能在劝动王辰,但还是有些怀疑王辰的胜率。意志就算不可动摇,在实力面前再强大的的意志也不可能胜利。念,心念,或者说意志,都不过是内心的坚持。道途中不可缺,争斗中很鸡肋。

王辰没有说话,右手向前平托。

一团黑色烈焰带着风声雷鸣聚在王辰掌心仅仅片刻便消失,凰祟瞳孔向内缩了缩。太师祖的风湮雷火…

一丝丝的碧绿火线如春水般在风湮雷火消失后漫上王辰的右掌,凰祟涩声问道:“师祖的碧风灵炎…?”王辰点点头,轻笑一声碧绿的火线全部消退。

一束如劫雷那般的朱红火柱在王辰掌心生出,温润的火珠立在掌心好像一桩红玉。凰祟心中叹了一声…师傅的朱火…

王辰将左手也如右手一般平摊向前,右掌心的火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泓清流。左掌心喷出一团血焰,血焰内部不断传来炸裂声,重重叠叠的炸裂声动人心魄。凰祟吸了口气,心中默默念道,太师叔祖的血凰焰和不死木液。

凰祟叹了口气,发现有些看透这个弟子。有些萧索道:“所有先辈的道现都被你掌握了?”

王辰认真答道:“道现,只不过是对道领悟自己创出道的体现形势。主要还是经络的影响…只要有人对我诠释他的道,我都可以用出他的道现。”

王辰用着一种身不由己的惆怅口气对凰祟叹道:“凰劫不灭功,太霸道…徒儿的经络被全部焚毁。如今只能用我的紫火在体内构成新的经络,这经络由我自己而定…这些道现自然也就可以用的出。”

凰祟好像牙疼一般抽着冷气打量着王辰惊异道:“没有经络?但你现在…也算因祸得福吧?!”

“不仅没有经络,我现在连气海等等重穴都没有…”王辰萧索叹道:“我也不知是福是祸,现在小腹中实丹就在原来气海的地方空悬…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这属于什么…”

“或许有一利就有一弊吧,凰劫不灭功能让我活下来…自然要付出些代价。”王辰淡笑一声怅然道:“我没有后悔的理由,毕竟的我得到了活下来的机会。”

清风带着夜空的凉意和草木的清香在王辰与凰祟间徘徊,王辰笑看着凰祟轻声道:“师傅…让我去吧。”

凰祟点了点头,轻声道:“明日我与你一同去宗脉。”说完不再说话。

王辰也没有在说话,两人静静坐着等待夜尽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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