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仓未威大声喊叫着向前冲锋,双腿的肌肉尤其明显,整个人像一只敏捷的大狼狗一般,不断破口大骂着鼠窜向前。狼狈至极,却也搞笑至极,引得无数人因笑的肚子疼而落后于他,由此观之,反而是一种优势。
T大旁的高山,是适合越野赛跑的好去处。换个字眼,特别是用来,“调教”大一新生的绝佳去处。管你是理科生还是文科生,只要进了这座山,最后还是会臣服在这里,死命的尖叫打滚,用尽方法歇斯底里,最终奄奄一息。
“仓未威你安静一点!现在你都是第一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你救救我们这些快要颓废的废柴吧!”第二名憋红了脸,连说话都是气喘个不停,好像瞬间都会窒息一般,却仍然坚持着死命挣扎着的小羊。
不久之后,仓未威忧伤的对着身后落下几百米远,还险些被别人踩了脚滚远的那位小哥饱含深情地唱道,“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还没等他忧伤完,嘴角就挂了狂妄的笑。
“****!”后面的顾晏谙喘着气追上来,对着他的头就是一敲:“接下来还有什么五十个仰卧起坐,作死的引体向上,你这样没命的跑一会儿受得了?”
仓未威嘿嘿的笑了:“看到那群小妞了吗?听到她们的尖叫了吗?懂了吗?跑累了后面歇着玩去,小爷我正发威呢,这第一名我要定了,别打扰我发功。”
“我说你丫真是给脸不要脸,一会儿你透支了怎么再运动?”顾晏谙涨红了脸大喘了几口粗气,脚上的鞋磨损的极为厉害,他都能感觉到回去之后蓝色阿迪被他扔进垃圾桶的景象。
仓未威抹了把脸上的汗,看着身旁一脸执拗的顾晏谙,心里叫了声苦。
这人怎么麻烦的跟大妈似的,唧唧歪歪。
“行行行,真******怕了你了!”
仓未威忽然停下来,顾晏谙一个猝不及防撞在他身上,鼻梁顿时涌上来一股酸酸的感觉,淡淡的忧伤,以及想哭。
后面又有个不知是谁的倒霉鬼,砰地撞在了顾晏谙身上,只听得嘶的一声,仓未威被身后两人的力量压倒在了地上,顾晏谙和身后的人亦倒在了地上,后来居上者停下步伐却无法无视惯性,骂声喊声和尘土一并飞扬在上空,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仓未威,奔跑吧。”顾晏谙抹去汹涌的鼻血,哭丧着脸看着面前面对着自己被压在地上的仓未威说道,“你不适合宁静的散步!”
“..”他看着那双浅黄色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瞳,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你们这群人,怎么回事儿!”远处教官的吼叫声近了,顾晏谙缩了缩脖子,把仓未威给拉了起来。
身后挺沉闷的一声叹息,顾晏谙看着身后默默站起来,脸上划破了一道口子的容易,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指来点了点仓未威。
哎呦我擦这他妈什么情况?”仓未威看着恍然大悟似的抹了把脸的容易,“我说我们该打110还是120或者都打?”
顾晏谙很勉强的笑了笑,“手机在宿舍里,我觉得现在我们有必要..”
“..”仓未威颤抖着手从衣兜里拿出来了一块手帕,默默递给看到手上的鲜血,开始面色苍白的容易。
“这怎么回事?你们两个,送他去医务室之后回来,别跑三圈了,你们就照死了跑!”
..
“没事儿,教官。”容易苍白着双唇说着,“我就是有点儿..贫血。”
“闭嘴!”仓未威在容易即将软弱无骨的晕倒之前捂住容易的嘴,一个过肩扛把容易扛上了肩,顾晏谙跟着他快步跑起来。
仓未威还是适合安静的跑。
顾晏谙低头看着已经被灰尘和沙石磨的粗糙的跑鞋,欲哭无泪。
等到仓未威闷头跑了一千二百米,顾晏谙刚开始累的有些气喘,前面的仓未威突然刹住了脚步。顾晏谙还没来得及骂一句,就直接冲出去好几米。
直到他差点撞到眼前的女孩儿,他才僵硬地止在那里,沉默不语。
起风了。身后浓重的喘息声响起了,像连绵不断的山,不停波动着。天阴沉下来了,飞鸟扑打着翅膀,在低空盘旋,像一首缠绵悱恻的诗,徘徊,徘徊。
穿着白色长风衣的她,静静看着他。
没有微笑,没有表情,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着的轨迹。
她还活着,他也还活着,狼狈的活着。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被汗水浸湿了的刘海垂在眼前,刺到眼里,酸楚的疼痛蔓延开来,他却没有任何表情。
像是被她的面无表情同化了一般,更准确地说,顾晏谙不知所措。
只能沉默。
仓未威为什么停下脚步?
他为什么清晰的记得,她的姓名。
她说话的语调。
她微笑的模样。
时间太久,他已经忘了,那天谁先开的口。
是容易,最后挣扎着发出一声呻吟,拯救了他已经发麻的舌头,终于可以吐出半个字眼,来打破她看他时安静的有些深远的目光。
“你还好吗?”
她愕然看他,终于开始露出表情。
然而,却是苍白着脸色,咬紧双唇,沉默不语。
顾晏谙看着她,告辞似的礼貌的颔首,便从她的身旁,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