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平生遭难,无音赶到之时为时已晚,而那刺死平生的“女皇”在见到他时,设计逃离,余下的只有几片暗紫色的羽毛——是紫燕妖。
无音见况,无暇再理会已经逃离的紫燕妖,一把背起气息已断的平生,慌忙去寻友救治,这下便敲开了隐居在大御这个时代的士昕道人。
那时,正在房间内调教着刚刚修仙的小蛐蛐的士昕道人掐指算到了无音的到来,打开门见到无音时,竟觉得这场景无比熟悉。
“救救他!”同样失控的语气,同样失控的面容,令士昕不由得怀疑,自己所待的时代是隆沐开国还是大御乱世。他眼前一花,手揉了揉太阳穴,一脚跨了出去,才见着了那被无音背在身上的平生,双眉一挑,手伸上前去翻了翻平生的眼皮,松了口气。
“你这次,还总算考虑到了我的能力,带来了一位能活的。”言罢,将他二人带进了屋。
简陋的竹屋中光线不强,可见一张被虫蚁啃食得将近腐朽的竹床,床前前有一张缺了腿的烂木桌子,二者上面尽是油光发亮,桌上放着几个未刷的饭碗。桌子旁边倒是放了几张新的竹椅子。
无音不由得皱眉,略施仙法,竹屋内焕然一新,便将平生好生放置在了竹床之上。
士昕道人走到了竹床前,伸出了手在平生的额头上运气,似乎在为他检查身体。
不一会,在他的手掌上方浮现出丝丝的黑气,无音的面色便不佳了。之后,平生的身体又是一个抽搐,竟是一口黑血从嘴里吐出。染黑了士昕道人的灰袍子。
无音担忧,再次看向士昕道人,欲问其故。
只见士昕道人收回了他那只手,往外甩了甩,将那黑气甩掉。脱下了被黑血染黑的道袍,换上了另一件已被浆洗得发白的旧道袍,嘴里还在叨着:“可惜了老道这新缝制的道袍了。”
待到换好了衣裳,他折回到了竹床前,手上还多了个针灸包,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平生身上的那套被紫燕妖撕扯得不成模样的新娘服。
“紫燕妖染了些地狱煞气,移到了那把刀上,刺进他胸口的时候,便随之侵入了身体。不过幸好你遇见了老道我。否则迟一点,这家伙的命就不保咯。现在让老道将那些煞气给逼出来。”士昕道人边说着,将针灸包摊开了来。接着双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嘴中默念咒语,手上出现了一朵三味真火,几根银针升起,在三味真火里烤着。
没一会儿,三味真火消失,银针被他驱向了平生的身体,顺序地在伤口边围成了个圈。只听床上躺着的平生闷哼一声,银针立即变成了黑色,又是不少黑气从伤口处散发开来。
这是,士昕的脸色大变,从胸袋中摸出出一张黄符贴在了平生的伤口上,于是乎,连黄符也变黑了。
“他究竟怎么了?”无音问,此刻的他,似乎再也装不了平静了。
只见士昕面部发白,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呼吸急促:“恐怕是紫燕妖还用了无靥族的圣物。”
“无靥族的圣物?”无音跟着士昕念着,脸色变得更糟,这无靥族的圣物他不是未听说过,那是屠杀无靥族人的最好武器,在无靥族归顺冥帝时,冥帝将之赏赐给了无靥族,乃是无靥族的君主的象征物,名为狼鞘刀。
“这圣物还沾染了些许地狱煞气,想你所说的那只紫燕妖定是受百古所托来阻止你们的行事的。”士昕推测,毕竟当初灵羽被称为无靥族有史以来最贤明的君主,百古欲真正地坐稳无靥族君主的位置就要彻底灭了灵羽,更要除掉这辈子的任平生!
如此说来,百古真是为杀灵羽无计不用。
这般想着,无音的面色变得阴沉。
“他的前生是灵羽。灵魂定然受不住狼鞘刀攻击。”无音急忙道,“士昕,请问如何才能让他复活?”
“性命?”只见士昕道人冷哼一声,“他的性命自是留下了,但如今没有灵魂,有光溜溜一条命有什么用?”
“你的意思是说,他的灵魂此刻不在身体内?”无音大惊,没想到第一世还没有过去,这家伙就受到这么大的状况,那以后还了得?
士昕道人往一边的椅子上一倒,两只腿交叉摆上了桌子,还不时抖着脚。他冷笑道:“煞气不散,心中必定带怨。无靥族又生来一魂一魄,被狼鞘刀如此一攻击,魂魄不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也好在,当年灵羽服用了一颗千年内丹,此番走了一魂,留下了一魄。刚刚见他对老道我的施法有共鸣,说明他的意志力不弱,想必,过不了几日,那一魂也会归来,我们只需时候一到,作法招魂就行了。”
无音默然,盯着平生的目光复杂无比——天知道,看见这人倒在血泊里时,他是如何地震惊与伤心,恨不得一怒之下冲下冥界去寻他回来,却又觉得这是可笑的事。
士昕道人看着无音那面瘫脸,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无音瞥了士昕一眼,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扒了下来,说:“我必须保住他的命。”
“你眼光真奇怪,当初见了厄鬼,见了江鹭,见了北卿天,都未曾见你动心,反倒为了一根病秧子来找我,如今又是为了这等怪胎。”
“闭嘴!”无音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嘿嘿……”士昕道人笑着,只一会儿,笑容又骤然消失,只见他飞快地移动到竹屋子前,又转头对无音道:“切勿离开平生半步!”然后破门冲了出去,一丝丝妖气立即涌了进来——紫燕妖。
无音急忙将床下了禁制,不允许任何妖魔靠近。
士昕道人冲出了竹屋,屋外满是竹子,郁郁葱葱,衬着阴郁的天空,竹屋四周皆阴暗无比。偶尔有风吹动竹叶,声音却不明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利刺耳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士昕道人在原地转着圈,定睛审视着四周的动静。却见无数道黑影子从自己的眼前飘过——重影?他感觉到不妙。这只紫燕妖,年岁恐怕比自己还高,岁数越大,修炼的世间越久,力量也就越强大。
他感觉到之前那丝妖气是那妖故意放出来的,为了就是调虎离山。他往竹屋里面望去,立即感觉自己的身后有抹黑气扑来。
“妖孽!还不束手!”士昕道人手中出现了一把桃木剑。上面刻满了各种各样的符咒。他挥舞了几下,将那抹黑气驱散,从胸口出抽出一把符扔上天空,闭目,竖剑,比指,口中迅速念咒。
“去!”他忽然双目圆睁,大喝一声,桃木剑往黑气的来源一指,那一张张软趴趴的符纸就如刀片一般“嗖嗖嗖”地飞了出去,穿越了树林。
“啊!”只听有一女人的叫声在竹林那头响起,士昕道人立马收剑往那边赶去。
墨息川被袭击,浑身贴满了符咒,无法动弹。
士昕道人赶到她的面前,见此女目光凶狠地等着自己,银牙紧咬,似乎自己与她有深仇大恨。
只是……刚刚他明明是让符纸随着紫燕妖的气味去追的,为何又尽数贴在了这位姑娘身上?莫不是自己真老了,连符纸也驱动不了?
正当士昕道人思索着,墨息川的一脸狰狞之气瞬间转换成楚楚可怜,她道:“道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仅仅在这林子里走着,你何必将符纸贴在了小女子我的身上?”
士昕道人百思不得其解,本着做出家人的道德,他是不会对一位普通女子下手?他再仔细地盯了墨息川几眼,疑惑地问:“你可见着什么妖物经过此地?”
“未曾,若是有妖物经过,哪里还有我这小女子?”墨息川说着,一脸的委屈,忽而她大哭道:“小女子只是来寻一位故人!并未见着什么妖魔!”
士昕道人双眉一挑,桃木剑拔出,再次指向了墨息川。他道:“虽未感觉到你的妖气,但符纸全在你身上,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放过她吧……”这下,无音的声音传了来,“平生的相好,无名小妖而已,想是得知了平生的事,担心平生而来……”
未见无音现身,士昕道人收回了那把桃木剑,拍了拍灰尘前去扶起她:“真是多有得罪。”
墨息川傲娇地一偏头,甩开了士昕的手,大步向那竹屋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