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眼才刚刚闭上的平生被脸上的一股湿黏之感惹得难受,醒了过来,脑袋一阵发疼。好一会儿,他才边揉着太阳穴,边睁开了眼,入目而来的是踏火灵兽那张毛绒绒的脸。平生的身子不由得一愣,接着从床上一弹而起,抱着被子往床的内侧躲去了。
“大清早的,你不去骚扰你家主人,来骚扰我干什么!”平生大声说着,眼往房间里扫视了一眼,除了他与踏火灵兽,这房间里便没了其他人。无音呢?他又去哪儿了?
踏火灵兽趴在了床边,两只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似乎在博取他的同情。平生无奈,接着叫了好几声无音的名字,但没有得到回应。心里不由得感到一丝失落,转而又对踏火说着:“你先出去待着,我换个衣裳再去陪你玩。”
似是听明白了他的话,踏火扭了扭身子,爬了起来,慢悠悠地朝门口挪了去。平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待到换好了衣裳出了门,门前的小院里,踏火灵兽正伏在无音的脚边,毛绒绒的大脑袋蹭着无音的鞋子,像极了撒娇。平生觉着好笑,明明是只汪星人,却还在学喵星人撒娇。大步走到了无音的身前,坐在了石凳上。
无音轻瞥了他一眼,变出了一碗粥放到了他的眼前,示意他喝了。
平生觉着内心里一阵发甜,手端着那碗粥,送到了嘴边,又忽地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下了碗。无音的眼角微微地挑了一挑,问:“怎么了?”
只见平生好看的眉毛蹙起,颇有些难堪地问道:“这、这该不会是障眼法吧……”
“断然不是。”
平生不信,将粥碗往无音身前推了推,他明明见无音是将这变出来的,可不是煮出来的。若这是正经的吃的东西倒也还好,若是不正经的东西,那吃了可就不行了。
见对方那一脸警惕的神情,无音拿过了粥碗,小尝了一口:“这是我亲自去厨房煮的,怕凉了,收起来温着了。”
得了这句话,平生才将粥碗又拿了回来,慢慢地喝着。只是原本好好趴在无音脚边的踏火灵兽,忽然躁动不安起来,身子站了起来,前腿一个劲儿地挠着无音的手臂,不安地叫唤着。
“发生什么事了?”平生一口粥还没咽下肚,便被踏火这般奇怪的举动给闹得吐了出来。
无音的脸色十分不好,只道是自己没有将事情分析得太透彻,忽略了计划比不上变化这个因素。他掐指算了一算,又算了几算,慌忙布阵,要令平生入妙回春的梦。
“这、这大白天的,你入什么梦啊?那就叫白日梦了!”平生嘟喃着,心里有些许紧张。
“听我的便是。”无音不容他多说无益的话,双手挥来舞去,只见方圆三丈之内金光腾空而起,踏火灵兽的哀嚎之声愈发地刺耳。平生捂住了耳朵,又想去抱住无音,可明明在原地不懂的无音,却离他愈发的遥远。
无音的身影渐渐模糊,他也渐渐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迷雾之中,迷雾缓缓散开,入目而来的是一片清新绿意。道是已到了妙回春的梦境之中。平生想是妙回春已然起了杀纳兰青白的心,却未料到有位仙人将他强行拉入到了睡梦之中。
若是他的梦让人这般轻易地进了,他一定羞涩不已。
见这景色熟悉,是回春门,却是更新了许多。平生四处闲逛着,寻找着妙回春的身影。忽地听见几声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平生的心不由得一紧,忙往着声音的方向寻去。穿过了好几扇拱门,才见刻着“香草居”三字的门匾悬挂在一扇拱门之上,大门是微掩着的。平生猜是有人在这门后边,便上前去推门。谁料,手指刚刚碰上了那门上的银狮头,肩膀便被人给按住了。
他身子一顿,不敢往后看去。
“你在做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和无音似的没有感情。平生不由得在心底吐槽了一句:这世道莫非是流行冰山男?
平生装成柔柔弱弱的模样,放低了声音道:“我只是听到些古怪声音……”
“转过身来……”
平生别了别嘴,转了个身子,悄悄地抬起了眼瞥了那人一眼,却立即如同要窒息一般——并不是因为对方对他做了什么事,而是这人的容貌美得不似个人……真是美。他的双手不经意间捂住了几乎要淌出些热液的鼻子。
“你是男的女的?”他管不住自己的嘴,问出了这么一句话,紧接着一滴血珠子就流进了他的嘴里。咸腥味惹得他一阵儿翻白眼。却见眼前这美人儿,桃花美目微微一眯,手往脸上遮了半分,似在笑着。
“门主师弟,你又在打我的趣,咱们回春门何时收过女弟子?”那美人儿笑够了,放下了袖子,一双美目笑盈盈地盯着他,却不仅仅是尊敬,更多的是满满的……爱意?
平生想到这词时,恨不得给自己甩一大耳刮子,他的重点不是这人对他的称呼吗?门主师兄?那不是妙回春?
“我……”平生不知该如何说话。
“真不知道你这笨性格是如何继承师父的衣钵的,走吧,前院里有弟子来报,说是西藩的王子来求医,非要你给亲自医治。”那美人儿说着,亲昵地拉起他的手,又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你别怕,凡事都有师兄给你顶着。”
这声音,倒是比刚刚问他做什么时要温暖得多。只是,他明明只是入了妙回春的梦,怎的又成了别人?莫非,这人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西藩王子来求医,那便就是纳兰青白无异了,可是,可是他是任平生啊,平时连个感冒都不知道吃什么药的家伙怎么可能为云初治病?这不是存心刁难他吗?
“你可一定要帮我顶着啊!”平生轻声说着,任他拉着手。
前厅里的,等候着他的果真是纳兰青白和云初,还有那一只踏火灵兽。不同的是更显得稚嫩。见着他的时候,纳兰青白明显地愣了一愣,然后扑了上来,抱住了他的腿:“神医快救救我的弟弟吧!救救我的弟弟吧!”
平生望向那正逗着踏火的云初,只觉着这样的他看起来舒服许多,没有丝毫高傲之气。没等他想说什么,自己的嘴却不受控制地开了口:“你也知我回春门的规矩,算个聪明人。”这是谁说的话?这明明不是他说的!
“纳兰王子为了救这大御的御史大夫,千里迢迢地从西藩赶来了我回春门,也算是对我回春门的信任。从山底一直跪了上来,应该很累吧。”美人儿迎了上去,将纳兰青白的手从他的腿上拿了下去,“不如,纳兰王子先去梳洗一番,等明日我们再好好地谈治病之事?”
却见纳兰青白发疯似的摇着头,被美人拿开的手再度抱住了他的腿,比之前更紧。
平生正欲开口,刚刚那奇异的声音又发了出来:“纳兰王子,我想您知道,封大人的这病可不是一日两日可以解决的,不如这样,您先去换套衣服,我待会儿亲自来问您,有关于病人的病状,再商量如何治疗,您看可好?”
纳兰青白的脸色沉了下去,手自然地松开了他的大腿,像失了魂一般的去到了云初的身边,将云初搂在了怀里。
“哥哥会救你的……你不要怕……不要怕……”只听纳兰青白这样喃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