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回春离开后,过了许久平生才恢复了平静,他不敢去问纳兰青白做出这等决定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态,同时心里也设身处地地思量了一下,若是无音和纳兰云初一样,自己会怎样。自己究竟会怎样?也许爱之深,情之切,这颗心这个人便再不是自己的了吧……他和无音二人,还未达到这样的高度。
推开纳兰云初所在的房屋的门时,纳兰云初正蜷缩在角落里吃着东西,看见生人时,死死地将自己怀中的食物护着,生怕被这些生人抢走。平生见着,觉得甚是好笑。而当他看完纳兰青白脸上的神情之时,心下不免一阵忧伤感袭来。
“云儿……”只见纳兰青白走到了纳兰云初的身前,弯下了身子,张开了双手,轻言细语,“到哥哥怀里来……”
到哥哥怀里来……也不知这一句话,在这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自己独自练了多久,才能达到这种说出来能温柔到人骨子里去的效果,那浓浓的情意,几乎将平生给淹没掉。平生吸了下鼻子,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又小心地抹了去。
纳兰云初往角落里更缩了缩,将食物往怀里更塞了塞,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瞬间变得通红,他如同一个初生小娃般,****,惧怕着这些不明意图的人。
“我是你哥哥啊……”纳兰青白的双手不知疲倦地张开着,只等着纳兰云初会投入到他的怀抱。
这一句话再说出口,迎来的却是低低的呜咽声。大颗的泪珠子从那双漂亮的大眼中滚落了出来,淌满了整张脸。纳兰青白俯下身子要去抱他,安慰他,却被拳打脚踢,可还是实实在在地抱住了,抱住了这个,他一直朝思暮想的人。
“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原谅我,你打我,我让你打,只要你原谅我……”纳兰青白说着,手将纳兰云初揽得更紧,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可又怕弄疼了他。
平生实在不忍看着场景,悄然退了出去。
了岚峰峰顶常年积雪,回春门的所在地也未曾到那冰雪线上,没有过多的积雪,可这温度却是终年都不高,凉爽宜人。院子里的树叶该黄的黄,该绿的绿,也不失颜色。那清凉的空气入了鼻息,又使人不由得心旷神怡,几欲要忘记那些许不愉快的事。
两位小童见他走了出来,念着他是门主的贵客,便也鞠了一躬。他点点头,直径般地走出了这香草居。亭台楼阁、亭台楼阁,小院,长廊,长廊,小院……回春门内的布局就是如此的简单,简单中又能将人绕晕。
于是,晕晕乎乎间,他也不知道究竟走到了哪里,只见着了一座假山,假山上正有一人在对天饮酒。引起平生注意的也并非是那人的行为怪异,而是这人的面孔,生生让他觉着熟悉。
是谁呢?
“你在那里做什么?”平生这下便问了出来。
只见那对天饮酒的人听了他的话,刚刚送到嘴巴前的酒葫芦又放了下去,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收了回去,继续饮酒。
虽是简单的一瞥,却让平生惊讶不已,那熟悉的感觉愈发的强烈,可自己的头却像堵了一坨棉花似的,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个人,眉头微微皱起。那人兴许也是猜到了平生的为难之处,趁那口酒还未堵住嘴,快速地言道:“我俩素未谋面,你无需伤脑筋去想我是谁。”
心思被他人猜中,平生感到颇不好意思,脸如同擦了胭脂般地红到了耳根。
“你是仙人?”平生试探性地问着那人,眼往四周再看了看,意外地感觉到了一股结界的味道。
那人笑了,不愿与他多费口舌,道:“你无需知道我是谁,只需知道我俩是一路人。”
“那我该怎样来称呼你?”
那人愣了愣,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酒壶,嘴角浮起了一丝笑:“你爱怎样称呼我,便怎样称呼……”
这回答……平生失笑:“那我叫你老王八可好?”
果不其然,那人的脸色变差了些许,却也没有拒绝,倒是平生自己觉得这样称呼一个帮自己的人,显得过意不去,又道:“算了算了,这样称呼你也不行,我看你这样爱喝酒,浑身透着一股仙气,令我想到了一个诗人,叫李白的。”
那人的嘴角微微抽搐,竟半晌说不出甚话来。
平生觉着好笑,迅速改口了,道:“你还是告诉我吧,我该如何称呼你。说实话,我对你是什么仙人根本不感兴趣……”
“冬雪。”那人从假山上跳了下来,“你可有耳闻?”
冬雪?这名号似乎从无音的嘴里听闻过,似乎是白棋子所化,仙缘极深,便得了个仙职。不过又因为与另外一仙君有染,剔除了仙骨,如今怎的还在?
那冬雪却也不欲与他在这称呼上边纠结,直入主题,说:“关于纳兰云初与纳兰青白的孽缘,你的决定是怎样?”
“我自然是希望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更何况,纳兰青白他对纳兰云初的感情……”
“当年红郁飞升上天,而在无靥族的灵羽君正身怀六甲,后来灵羽君受难,破腹自杀。红郁君并未在意此事,只道是无靥族也有些许仙缘,不会这般轻易死亡,可惜他却不知孕育孩子的无靥族实则与凡人无异。前世因缘后世之果,他必须承受这后世的结果。白存无音,他和你所要做的事,自然是回到前世,成就这些姻缘。可你们如今所做的无非不分根本,一再误入歧途。”冬雪看着平生,话说的飞快,却字字珠玑,直戳平生的心。
所有的根本,就是灵羽是否原谅了红郁。
“隆沐她,最终还是将云和放回了森林……”平生底气不足地道。
“没错。”冬雪不否认他。
“纳兰云初,他应该……”
“他应该和纳兰青白在一起。”冬雪斩钉截铁地道,“纳兰青白和纳兰云初必须两情相悦!”
“但这在如今是不现实的事!”
冬雪叹了口气,说:“你别无他法。”
平生觉得可笑,事到如今,纳兰青白愿意用自己的心去救云初,也只有他的心才能使云初活得像个人样。难道得使纳兰青白不顾及云初的感受,二人痛苦地生活在一起吗?若是真这样,还真是简单无比,请无音随意地捏个诀,让二人几十年不分开在一起就行了。
冬雪叹了口气,意识到平生没有听懂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他理清了思路,又说:“妙回春哪里需要纳兰青白的心,他只是想一命偿一命罢了……”
“嗯?”平生显然对着个问题充满了疑问。
“你只要从妙回春下手便行了。”冬雪看了看四周,转眼化成一阵风刮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