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封玉好看的双眉打了个结,自己从不信这些东西,又是从何惹上这道士找上门来?他看看秦南王,又看看纳兰青白,最后视线落在了任平生的身上。自从这任平生出现,自己的日子还真是越过越发奇怪了。
“那道士可说了甚?”封玉问。
老管家答道:“大人,那道士自称道号为……为什么来着,是说有故人在府中,前来拜访。”
有故人在府中?封玉又看了平生一眼,便道:“请他去偏厅稍等片刻,我等稍后就来。”
老管家应道,如来时那般小跑着离去。
秦南王可惜地说道:“那今日可就逛不成了,既云贤弟,你府中既然有贵客,那本王就先行回宫了。来日欢迎兰兄弟和任兄弟去宫中做客。”
平生很是自然地答道:“会的会的,只要你允许,我们就会去的。”一说完,又觉得不妥,但这周围的几位也很自然地忽略了他的话。平生悄悄呼了一口气。
秦南王随小厮离开,平生和纳兰青白便随着封玉前去偏厅。这小院去往偏厅的距离并不遥远,只是这突如其来的道士,倒真心让平生有些许期待,又有些许害怕。期待的是,这人是士昕,害怕的却是无音安危。
当他的步子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一声茶杯落地声惊得他迅速抬起了头。而那不小心将茶杯摔在地上的人,却让平生无比地熟悉。
只见封玉唤来仆人清理干净那摔碎的茶杯,又安排那人坐下。
“又见面了……”平生的声音有些颤抖,看着眼前的人,居然有些眼眶发热,心脏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
可那见到平生的人却不以为然地继续坐在他的位置上嗑着花生,吃着御史大夫府的美味糕点,看都不看平生一眼。那比之前更为破烂的衣裳,更为狼狈的面容,只能说明,他在那个时空经历了一场恶战。
大御乱世,平生几乎不能想象那是个怎样的时空,充满杀戮?
“平生啊,”那个臭道士终于叫了他的名,“无音他,现在是凶多吉少啊。”
如一记重雷落在了头上,只听“轰隆”一声,平生几乎有马上就要晕厥的感觉,双眼一黑,又凭着意志力撑了过来。
“士昕!你是逗我吧!”平生也不顾周围的封玉与纳兰青白,走到那道士的跟前,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糕点扔在了地上,“你给我说清楚,无音他现在怎么了!”
“啧啧啧!你凶什么凶啊,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有你这样对救命恩人的吗?”士昕颇不开心地站了起来,他和平生一般高,于是二人大眼瞪小眼。
这种情形,让平生很难猜测无音究竟是好是坏。
“二位究竟在说些什么?能否坐下来好好说话。”御史大夫府的主人终于看不惯了这二人无礼的行为,说了一句话。
士昕看了一眼封玉,笑容马上堆上的脸颊,他一把将身前的平生推开,走到了封玉的面前小心谄媚着,说:“这不是封大人嘛!大人有大量啊,贫道刚刚无礼了,还望大人多多见谅啊!”
封玉无奈地将脸别开,轻轻地“嗯”了一声。
“大人,不如让贫道为您算上一卦,以表歉意,如何?”士昕道人说着,就解下自己腰间的包袱,翻着法器。
纳兰青白见况,立即迎了上来,说:“早听闻大御的道术十分灵验,比我西藩的巫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如让道人也来替本王算算?”
士昕的笑脸僵了一会儿,停住了收拾东西的手,有些不大情愿地说道:“哎呀呀,二位大人有所不知啊,贫道这算命的法子可和其他人不一样啊,算多了可是要折寿的啊……”
闻言,纳兰青白的脸色僵了僵。反而平生在心里有所不耻,说:哪个算命的窥破天机不是要折寿的?不过,这人还会折寿吗?
“道人,你真有那么灵?”纳兰青白不敢置信地问。
士昕道人自然而然地翻了白眼,道:“信不信在你,而不在我。实不相瞒,在二位跨过门槛的那一刻,我已知晓了二位的所有事情。纳兰王子,您,觉得呢?”
“呃……”
“纳兰青白,纳兰无辞之长子,有同父异母之弟,名为云初。而这云初,早年生长在大御,后其母被杀,云初王子则被领回西藩……”
“停,你别说了!我信你!”像念中了专属于纳兰青白的咒语,纳兰青白的神情变得恐慌无比,这令平生与封玉都觉着十分奇怪。
封玉不死心地问道:“纳兰云初是谁?为何本府出使西藩时并未见着这位王子?”
士昕却像有意吊人胃口似的,转身坐回了他刚刚的位置上,拿起仆人新倒下的茶水“嘶嘶”地吸了两口,被烫得龇牙咧嘴,也没有回答封玉的问题。
封玉静了下来,大步走到厅前,唤来了老管家,吩咐人收拾出一间上好的卧房给这位道长。而士昕听了,急忙阻拦,说自己只需与平生待在同一间房就够了。他本是个云游道人,不会在一地久留,收拾好了房间也是平白烦劳这些人。封玉见拗不过这位脾气古怪的道长,便依了他。
只是纳兰青白却像一下子失了魂似的,不知何时离开了偏厅。
入夜,平生的房间里摆放了两个大浴桶,盛满了洗浴用的开水。他与道长一人一个,中间用个大屏风隔开了,房间里水雾氤氲。
平生泡在水里,竖着耳朵听着士昕道人那边动静,只听几声水声,那边也静了下来。忽然,士昕道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夫好久都没洗过这样的澡了。云游四方,什么时候才能静下来啊。”
“你不老不死吗?”平生借机问。
“我已经活了好久了,好久。这个好久,也说不清是多久。只知道啊,是一直走一直走。收了几只灵性高的小动物做徒弟,最后呢,还是没有向善,做着吃人的勾当。啧啧……”
“你是怎么认识无音的?”平生打断他那些有的没的的话,直切自己想知道的事。
“那家伙,一个情种……”这会儿,士昕的声音居然放轻了下来,“除了他以外,我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