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边等了许久,都不见有小舟在岸边停泊,无音便拉着平生径自走向了市集,并要去询问路线,以便回客栈。
而此时,他们恰巧遇到了从皇城骑马飞奔而出的带刀护卫——乃是女皇隆沐身边的红人,莫轻殇。
莫轻殇一身戎装,背后背着一把绑着白色绷带的大刀,其面目狰狞,体型强壮,威武无比。因此,骑着那一匹高头大马在市集上飞奔,难免不引人注目。
仅仅是轻轻一瞥,莫轻殇立马认出了任平生与薛无音,便以最快速度将马儿停住,翻身下马,小跑至二人身前,拱手抱拳。
“敢问,可是任平生与薛无音二位公子?”莫轻殇开口,声音也如其面目一般狰狞沙哑。
无音将平生拦在了身后,问道:“请问您是?”
“在下陛下赐名莫轻殇。带刀护卫。”莫轻殇言简意赅地向他介绍自己,紧接着,将自己此次的目的说出,“陛下有令,命在下前来请任平生公子入宫小耍一番。”
无音的长眉不动声色一挑,同时在疑惑面前这个男人的话的可靠性有多高。
他便道:“上次平生进宫险遭不幸,如我陪同前去,可好?”
话音刚落,莫轻殇面色变得犹疑。
平生心知,此刻若自己不表现出点什么,眼前这个背刀的壮士肯定会想出各色的理由来拒绝无音陪同。这般想着,平生刚刚想说什么,那个男人突然发话了。
“可以。”这是莫轻殇的回答。
这个回答令平生吃惊了,这个莫轻殇还能够这样自己擅自做决定,难道不怕隆沐怪罪下来吗?
只见无音面部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牵起了平生的手,对莫轻殇说:“请莫护卫先行一步,薛某随后就领平生前来。”
听罢这话,莫轻殇的脸色稍稍一变,一丝怀疑的神色自他的眼底划过,随即,他大刀一挥在路上拦下一辆马车,吓得那马车上的车夫连滚带爬地从车上滚了下来,浑身颤抖不已。
然后莫轻殇对这马车夫扔了几锭银子,让他将平生与无音两人迅速运至皇城正门前。
这马车夫只得连连应是,被莫轻殇的那把大刀吓得够呛。
莫轻殇的大刀刀刃锋利,锃亮无比,体积巨大,刀身全长足有三尺半,刀柄也有一尺左右的长度,再加上莫轻殇本人长的强壮且狰狞,路人视之皆绕道而行。
不一会儿,在霖州城的主道上出现了这样一幅情景——一个长相狰狞的骑马男子跟着一辆破旧的小马车在飞驰向皇城正门。
随着马蹄声声在地上踩起,“哒哒哒”的声音在平生的耳里听来竟有与自身的心跳有几分相像,且越靠近宫门就愈发地猛烈。哪怕无音一直捏紧了他的手,要他放心,可是他还是觉得被紫燕妖化身成的隆沐一剑戳穿的伤口在隐隐发痛。
四肢疲软,气若游丝,这用来形容站在隆沐面前的平生是丝毫不过分的。
隆沐在后花园接待他们,见到无音的时候,脸上也没有多大的变化。这竟有如上次云和接待他们一般,最初尽保持着沉默。
隆沐吩咐这些宫女们端上来早已经准备好的茶水点心,一盘接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吃食,香味扑鼻,直勾得平生的馋虫在嘴里直跳。可是每当他动一下,无音就不动声色地捏他的手心一下,示意他别忘了身份。
隆沐的脸色并不好,即便妆粉扑了不少,也遮不住她眼底的憔悴。可就是这样憔悴的她,浑身也散发着一股王者的威慑之气。
在这三人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的香炉中换了一次香料,隆沐才令四周侍奉她的宫女太监退下。直到四周见不着一点其他人的影子,她才开口对任平生说:
“众人皆说,你与朕的面貌有七分相似,不过你是男儿,而朕是女儿。”
隆沐顿了一会儿,看了一眼眼前的任平生,又看了一眼无音,手在面前摆放的糕点中随意拈了一小块,放入了嘴中,轻轻合上了贝齿一咬,便咬下了一小口。她似乎在等平生与无音二人的回应,待到口中的糕点融入口舌,吞咽入腹,她才接着说:
“那日在市集上注意到任公子,也并非全然是因为任公子那句无心之语,其中缘由还有任公子的这张脸。当初朕还是在心下担心过,在民风开放的大御,云和会不会也受影响。而你会给朕造成威胁。”
平生听到这句话,发觉到一丝不对劲,他的心跳还是在剧烈地跳动着,尤其是在这句话落下之后,他几欲觉得自己会因心脏承受不来猝死。
“陛下,平生是在下的……内室,并不会给陛下的大御江山带来威胁。”无音这会儿作揖,向隆沐这般说道。
见到无音说话了,隆沐忽然张嘴大笑,道:“薛先生,你就别谦逊了,任公子那日在吾宫中受伤,剑中心脏,本该必死无疑,却被你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由此可见,薛先生你也并不是庸俗人物。”
无音顺着隆沐的话接下去:“即便不是什么庸俗人物,在女皇的天下中,也算是一个庸俗人物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是一条真理。平生在心底暗暗地给无音叫好。
“唉。”隆沐叹了一口气,将手中只咬了一口的糕点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小托盘中,“朕也想打开天窗说亮话,任公子……”这一句话还未说完,女皇就一手撑住了自己的额头,脸色竟也变得苍白。
“您怎么了?”平生见到隆沐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下意识就说出了这句话。
女皇这下只是一手撑着头,令一手对他们摇了摇,气息竟也变的微弱起来。
无音从自己坐着的石凳上站了起来,一手将自己的长袍摆往后一甩,又一手抓住了隆沐的手,俨然是一副医者姿态——他这是在给隆沐把脉。
“在下冒犯了。”与此同时,无音还不忘这么对隆沐说。
平生也站起来,凑到了无音的身前去看个究竟。只见无音的脸色骤然一变,随后将隆沐的手轻轻放下,拉着平生往后退了几步,随即一齐恭敬作揖。
“启禀女皇,您有喜了。”无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