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音见着那堆已经残破不堪的面皮,心下一阵惋惜。怪只怪非烟雨不解这面皮的珍贵之处,竟全撕毁了。再看向一直捂着脸的鬼砂掌柜,一时不知该说些甚。
非烟雨见当下气氛低沉,心下也知犯了甚可笑的错误,假咳了两声,道:“莫非,这事只有我不知了?”
无音只得说:“鬼砂仙是无靥族人,戴这面皮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转而又对鬼砂道:“你也知这大人不是寻常人,为何不如实相告?”
见鬼砂闻言,手缓缓移开了脸,露出了一张没有五官的脸来。
“算本座冲动了。”非烟雨的脸色不由得变差,手扶了扶额,“平日里被冥界事务缠身,又得操劳你与平生的事,现今竟有这多事情不知晓了。”
向鬼砂掌柜道了歉,非烟雨心里极其不是滋味,随着无音上楼,到了客房,见平生正坐在桌前吃着什么东西,眉头便也舒展了来。这家伙与无音的关系也算是更进一步了。
平生将糕点塞满了嘴,回头一看,对上了非烟雨的脸,兴奋不已,这一兴奋,便噎住了。迅速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便招手道:“烟雨,来吃东西啊!”
非烟雨见这模样,不禁莞尔,偏头对无音道:“你将他调教得愈发可爱了。”
无音也无奈:“可爱是可爱了,但愈发麻烦了。”
“你二人在窃窃私语甚?”平生小跑到无音的身前,抓住了他的手,这下还有了些许自豪感:“烟雨你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事?难道我们在这儿的行动又需要冥界的帮助了?”
“我是来带狼鞘刀回冥界的。”非烟雨如实道,“顺便干一桩棒打鸳鸯的事。”
话说到这儿,意思也就明显了,无非是拆散戚文与狼鞘。狼鞘倒是容易带走,只是这戚文却是不好处理的。
“那你可得失望了。”平生昂着下巴道,“近来刚刚有淬火的消息,狼鞘刀对淬火心存执念,哪是那样容易带走的?”
非烟雨说:“你说的不错,但他现今的样子,哪里还称得上是无靥族的圣物?”
“此话又何解?”无音问。
非烟雨答:“你看他那模样,如何能恢复刀的形态?如今不过是一会点小法术的人类。”
平生不解非烟雨这话的意思,狼鞘不是只有在特殊时候才是刀的模样吗?平常应当是人形啊!
瞧他那副模样,无音的手轻轻地敲了敲他的头:“你怎不想想,刀才是狼鞘的本体,长时间维持人形,十分消耗精力。”
原来是他想错了,平生心下想,可无论怎样看狼鞘,都未发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便说:“他并没有表现出疲惫的模样。”
“若是那样容易就跟你们表现出疲惫,他无靥族圣物的颜面何存?”非烟雨对平生翻了个白眼,“刚刚我得知一消息,乃是戚文体内已经孕育了狼鞘的子嗣,这简直是荒唐!狼鞘是灵器,本无体液,又怎能让戚文怀孕?”
这下倒是解开了无音之前一直缠绕心头的疑惑——狼鞘刀虽有人形但无体液,原则上是不会让戚文受孕。
“所以,你是怎样认为?”无音问。
非烟雨这会儿倒是没了刚刚那怒骂的气势,呼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倘若知道这是何原因,她也不会如此苦恼了。
这狼鞘身上的异变,仔细算起来是从他被戚文俘获后发生的,难不成是吸食了戚文的血液产生的变化?对于九尾凤凰族与无靥族的混血,戚文自然非第一人,但其余的那些个混血母体多是九尾凤凰族,少有的几个母体为无靥族的,都因为母体的力量不够,在出生后没多少时日便离世了。这样说来,戚文还是命大——还未临世就被灵羽给挖了出来,气息全断,后被百古之子的灵魂作为养胎之所,谁料竟借助属于九尾凤凰的灵魂重生了……
这些个奇迹,都与戚文脱不了关系。
“真想将戚文带回冥界,请那些专职研究的人员将他解剖研究一番。”非烟雨心下道,眼又看了眼面前的无音与平生,心底油然而生一股不忍之情,怎么说,戚文都是红郁与灵羽的儿子,而红郁又是她昔日好友……
这般说来,戚文还得叫自己一声伯伯呢……
怪只怪,这“侄子”太会惹事了。
非烟雨想着,走出了无音与平生的房间,去往戚文与狼鞘的房间,正一只脚刚刚迈出了门槛,便见着了那二位令她头疼的人。
于是,她双手环胸,拦住了他二人的去路。
“狼鞘,你可知,本座之前说过甚?”非烟雨直切正题,全然忽略了一边的戚文。
狼鞘看见了非烟雨,面色一下子苍白,却不言语,缓缓地跪了下去。
见着这样的狼鞘,戚文也察觉到眼前这位女人不是甚简单角色,甚至连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意外地像极了另一人……
答案一在心中形成,只听“扑通”一声,戚文也随狼鞘跪倒在地,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
“狼鞘恳请大人宽限几日!”
这走廊之上,女子身前接连跪下了两人,着实不是甚风雅场景。非烟雨往四周扫了一眼,就地竖起了一方结界,将他三人圈在了结界之中。
紧接着,她的身体被暗紫的流光所环绕,渐渐膨胀变大,待到紫光散去,竟成了一位高大男子,暗紫的长发披散脑后,绿幽幽的眸子透出说不尽的邪恶意味,浑身还萦绕着浅浅的紫光,正是冥帝。
长袖一甩,这跪倒在他身前的两位身体往后仰去,连着两三个后空翻,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尔后,喉头涌上一抹腥甜,直冲向嘴,沿着嘴角流了出来。若非资质均优,恐此时此刻,五脏六腑均已移位。
“事到如今,还需本座再多说吗?”冥帝冷声喝道,目光如利剑射向了戚文。
“在……在下……”戚文一张口,便是浓浓的鲜血往外流出,止不住。
然而此番模样的他,并未引起狼鞘的注意。
狼鞘所注意的,是他手上的,从嘴角滴落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