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珺,你先别问了,赶紧把伯容带回去再说!”朱佼看着面前自称是自己“姨姨”的美貌女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无奈之下只好给他来个装傻充愣,好在这时那个同来的男人发话了。
听到丈夫的话,穆芷珺也惊醒了过来,暗想自己也真是糊涂了,瞧着四周修罗地狱般的惨状,估计就是个成人也早吓傻了,对着这么一个刚刚经受重大变故的小小男孩儿能问出什么来。
“放心,尸体中没有妹妹、妹夫,想必他们另有别的去处,只是一时情急没法顾着伯容罢了。”男人一看就是位心细如发的主儿,见到自己的妻子情绪稳定下来,赶紧凑在她耳边急急地低语了一番。
“彦鼎,你说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啊?”女人一边抱起朱佼,一边担忧地问了句身旁的男人。
男子暗自苦笑:“我可不是千机寺里‘足不下莲花,耳闻八方事’的保定禅师,又哪里知道他们的下落?”可看见妻子那泪痕宛然的俏脸,徐彦鼎不禁又叹了口气,安慰道:“放心吧,妹夫一代人杰,修为在咱们这一辈人里少有能及得上他的,小琳更是女中诸葛,相信他们不会有什么事的。”
“如此引狼入室,还说什么女中诸葛,我只盼她夫妇两个性命无忧便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哼,等此间事了,我必亲到江南,找那贼人。。”穆芷珺话音未了就见丈夫冲着自己连使眼色,这才想起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外甥,她怕吓坏了男孩赶紧住了口,却又忍不住悠悠一叹。
“什么人!”就在夫妻俩正准备带着朱佼离开的时候,徐彦鼎突然转身,一声爆喝:“何方宵小鬼鬼祟祟的不敢见人,还不出给我出来!”
一条人影毫无征兆地凭空闪现,两人吓了一跳,对视了一眼,都为这人的诡异身法暗自骇然。待看清来人,却是个身形消瘦的青袍老者,那人双眼布满血丝,一身布衣好像被火烧过一样略显焦黑,可是细心的徐彦鼎却发现,在这人的周围竟然连一个脚印也没有。
徐彦鼎脚步踏前,隐隐挡住自己的妻子,道:“阁下究竟何人,为何隐匿暗处,是想。。”
“孩子。”那人不等他说完,就定定地看着女人怀里的朱佼道:“你,是我的,是我的!过来!”
二人见这老者竟是冲着朱佼而来,均是心下一紧,穆芷珺更是柳眉倒竖,呛地一声拔出了腰间软剑:“你想怎么样?”
那老者呆了一呆,似乎被软剑上的寒芒惊醒,他那略显呆滞的神情才略微好转。
看了看对面紧张的两人,老者不屑地哼了一声,双手缓缓扣在身前淡淡地道:“老夫李元婴,女娃娃,你可知道你怀里抱着的孩子是什么人?”
穆芷珺两人听了老者的话不禁一呆,徐彦鼎拱了拱手,有些迟疑地道:“前辈就是大陆第一炼器师、‘碧鼎飞金’李元婴?”
老者森然一笑:“小娃不错,还知道老夫的名号,可你们却还敢抢老夫的东西,莫非是修炼了几年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么?”
原来这老者本是天下闻名的炼器大家,这段时间一直在通天峰顶借助天雷之力锻造一件绝世的神兵,这是他有生以来炼制的最为满意的一件法宝,可没想到神兵刚刚出世,“器灵”却逃遁而去,附着在一具童尸之上。老者自然不知道朱佼根本不是什么“器灵”,可他为了炼成这件宝贝倾尽心血,几个月来独自在天山之巅不停锻造,不止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就连精神也有些癫狂了,此时正要功成,又看到朱佼身魂不合、全然是一副灵物附体的样子,哪还不把他认定为自己造出的器灵?
穆、徐二人虽然也是修真里的高手,可毕竟没有李元婴那等绝世修为,能够光凭肉眼就看出朱佼身上的秘密,所以自然也就觉得老者是由于精神异常,净说些疯话了。
徐彦鼎一向老于世故,此时虽然惊骇眼前老者的身份,可他却并不着慌,向妻子使了个眼色,便又对着老者拱了拱手,正要说几句场面话就借机离开,却听李元婴冷笑一声,道:“你小子就是濮阳徐家的徐彦鼎吧?你觉得若是老夫要杀你夫妻两个需要几招?”
徐彦鼎心里一凛,他本以为这亦正亦邪的老头只是炼器功夫天下无双,没想到他的修为竟也如此精深。就在刚才这两句话的功夫,自己夫妇二人的周身气机竟然已经全都被老者锁定,这时别说逃跑,就算对面这个邋遢老头想要己方三人的性命那也只是转念之间的事了。
心里苦笑的同时,徐彦鼎又不禁暗自咒骂,不知道今天是撞了什么晦气,竟然惹上了如此难缠的角色。正要赔笑说几句好话,以图缓机,没想到那老者却突然眉头一皱,那张形如橘皮的老脸上顿时泛起一抹妖异的嫣红。
那老者李元婴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冲着全神戒备的穆芷珺有些癫狂地吼道:“把你怀里的孩子叫出来,否则休怪老夫我辣手无情!”
穆芷珺猛地感觉周身一紧,眼看老者就要动手,可抱着朱佼的手臂却反而更加紧了。她目光凝视着对面的老者,嘴上虽然一言不发,心里却道:“我今天没能及时救援妹子已是平生恨事,若要再让我把自己的亲外甥拱手送与他人,除非穆芷珺死了,否则别说你一个李元婴,就是周天神佛齐齐发怒,也休想碰着这孩子的一根毛发!”
“哼,如此就怪不得老夫了!”老者见威胁不下,就要动手,可却突然看见那女人怀里的孩子竟冲着自己笑了。
“你已大限将至,何必多此一举!”朱佼暗叹了口气,其实他心里对这老者还是略有些感激的,刚刚在山顶的时候,若不是这个与自己素昧平生的老者替自己档下了那一番天雷的狂轰滥炸,说不定此时他朱佼已经魂飞魄散了。可当他伏在穆芷珺的怀里,感受到这个女人那股为了保护自己不惜一死的决绝时,朱佼的内心深处有些东西似乎被轻轻地触动了。
“伯容!”女人见朱佼此时竟说出这种没来有的话,生怕更加激怒老者,赶忙呵斥了一句,可她手中的软剑却又向前抬了几分。
“喝,喝。”李元婴的喉间突然发出两声不似人类的吐息声,因为朱佼一句话而陷入呆滞的他突然也笑了:“是啊,我已大限将至,又何必多此一举,呵,多此一举!”
说着,老者竟颓然堆坐在地上,目光柔和地看着朱佼:“想不到,你竟有这一番造化,也罢,也罢!你我既然结下这等渊源,老夫便送佛送到西,只盼你来日功成渡劫之日莫忘了老夫这个引路人!”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鹅卵大小的白色石头:“这是老夫今日练成的一件小玩意,想必对你日后修炼好处多多,便也一并还你吧!”
穆、徐二人看着这一老一小尽说些他们听不懂的怪话,不知两人在打什么机锋,可他们终究不放心,也不能相信面前这个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将三人抹杀的老者,会因为一个小孩子的两句话就改变注意。在加上老者手中的那块石头看上去简直就像是随意在哪捡到的铺路废材,夫妻俩更加笃定这必然是老者诓骗小孩儿的伎俩。
可朱佼在看到那个石头之后心里却是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老子的本命原石!怎么会在这个老东西的手里?”
“姨姨,放我下来吧!”朱佼叫出这个让他感觉无比蹩脚的称呼,心里急得如同被万蚁钻心,可穆芷珺哪里放心?眼看着与自己性命攸关的宝贝就握在别人手里,朱佼一时忘了当下处境,竟然直接张嘴一吸,那原石便化作了一溜白光“咻”地飞进了他的嘴里。
看到这一幕,不只徐氏夫妇惊得目瞪口呆,就连那李元婴也愣怔了半晌,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猛地仰天狂笑了起来。
“天意啊,天意!哈哈——哈哈哈。。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甘苦为谁甜?想不到老夫费尽一生心血,到头来竟全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说罢竟身子猛地一挺,当即阖然长逝,眼神中充满了怨愤、不甘,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喜乐。
“伯、伯容,你。。”穆芷珺好像不认识了自己这个外甥似的,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朱佼见机不妙,突然猛地一翻白眼,浑身抽搐起来。要说这货的演技那可当真是国家一级演员的水准,竟然抽得嘴里都冒出了白沫子,把个徐氏夫妇吓得赶紧簇拥上来,摆平了他的身子,又是推拿、又是灌输真气,折腾了好半天咱们的朱佼大爷才“悠悠转醒”,他揉着惺忪的双眼,疑惑地道:“你、你们是谁?这是哪里?别过来!”
“吓?”徐氏夫妇傻眼了,要是李元婴不死的话估计这时也已经傻眼了。失忆?这也太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