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舟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丢进烟灰缸里,舒服地靠着沙发,慵懒地吐着烟气说道:“过去的事就过去好了,我也不是那么计较的人。当时在我背后捅刀子的人,现在我都不记恨了,你只不过是没敢站出来帮我,我还怪你做什么?”
张子强沉默了半晌,霍云舟继续说道:“放心吧,今天会来纯粹是只是无聊没地方去而已,我对你的位子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你我不是同一种人。”
这不是什么绝情的话,要弄什么割袍断义之类的壮举,他们俩的关系也到不了那么一步,但作为很了解霍云舟很深的人,张子强很容易就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他又沉默地抽了一口烟,然后说道:“我从来都知道,你不会在这条道上走到黑,你只是装得很狠,但真要下手你却狠不下那颗心。所以他们下手比你快,我知道以后也已经晚了……”
霍云舟笑了笑:“他们只是怕哪天我想通了,或者说是想不通了,所以先下手为强,就跟你现在所担心的一样,所以我提前就来告诉你,我对你的位子没有兴趣。他们可以不信,但你一定会信。”
他的这句话有信心来源,就如同张子强了解他一样,他对张子强的为人也比较了解。
张子强想笑,但随后一想,又认真道:“但你现在这样不好,容易引起误会。”
“我在你的地盘上,你这点都罩不住?那我以后可真的要喊你一声小强哥了。”
‘小强哥’是张子强道上混出恶名来以后的尊称,只有关系离得远或者根本不熟的人才会这样称呼,这是一句明显带有讽刺的话。
但小强哥并不会认为这是在讽刺自己,反而很舒展地一笑:“最好还是别做一些容易让人误解的事情出来,毕竟我也只是一个帮人看家的角色。”
霍云舟鄙视了他一句:“你这个家看得不要太大了。”
张子强哈哈一笑,不再说什么。霍云舟的到来和承诺,让他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霍云舟那样,将权和钱看得很淡,而霍云舟能将钱看得很淡只是因为他有,只要稍微努努力便不会缺,那些捞偏门的钱他不会太看在眼里,将权看得淡或许也只是因为他现在还年轻,不想被东西束缚住,并且那条道路上的权力不是他所喜好的。
张子强不同,他是一点点从底层打拼上来,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自然不可能想说放就放,哪怕以前算是跟着霍云舟混出来的,想要让他拱手相让,怕是也很难说服自己,以及下面那一群小弟。
之后的场面融洽了许多,两个人虽然各自理念不同,真的不属于一条道上,但也算是半个朋友,能聊的话题可找到很多,聊到后来,话题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平容八绝里面的另外七个不争气的家伙身上。张子强挨个数落他们的缺点,说不是看在霍云舟的面子上,早让他们滚蛋了。而就在说道让他们滚蛋时,仇万安正好抱着一大摞东西敲门进来,恰好就听见了,顿时尴尬地苦着脸,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事了。张子强又在他的缺点后面加了一条没眼力劲,让他赶紧把东西放下,滚过来一起吃。
这间赌场位置虽然偏僻,七弯八拐,异常刁钻,很多交通工具在这里根本不好使,但他们自有方法,毕竟要维持这么大个场所运转,不光保证自己人,还要保证楼下那大群人的吃喝用度,也是一笔不小的买卖,所以东西弄来得很快,都是些现成的熟食,还有几瓶好酒。
有烟有酒、有冷又热,菜品不算丰富,但在这里绝对属于顶级的豪华盛宴。
仇万安殷勤地为两位斟酒助兴,更加殷勤地拍着各种马屁。
以往在霍云舟面前,他也拍马屁,只是那马屁拍得味不是很正,没那么多讨好,有时甚至还敢当面大放厥词,但一是在强哥面前他不敢,二是强哥今天这么肯给自己面子,全部有赖霍大少爷,这个所以今天他卖足了力气,可惜强老大不怎么买账,几杯下肚热气上涌,看着仇万安那张憨厚中带着精明又十分不争气的脸,各种数落,仇万安当然是不敢反驳,打着哈哈,然而霍云舟也几杯下肚却是不干了,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你不能质疑我交朋友的眼光!于是他也挨个细数张子强当年的许多糗事,爆出好多仇万安所不知道的当年往事,弄得这位老大很下不来台,却也没有掀桌子翻脸,反而像是在跟平常八绝在一起时,两人相互不服,拍桌瞪眼、大放厥词,场面极其热烈但又不会过火。
喝到晚上快七点,霍云舟要离开,张子强没挽留,只让他有时间可以多来玩。
他在梁安那里重新换上制服,随便聊了几句,一路转回到派出所里。
此时的长胜街派出所已经换了一批警力,不过其中也不乏霍云舟所认识的熟人。他的酒量向来不错,喝了这么长时间,只是有些轻微上头,所以并不会忘记继续恶心一下那批熟人。
那些警察见到身穿一身警服的霍大少爷已经很吃惊,后又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阵阵酒气,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有人觉得他是不是喝多了酒,喝糊涂了,敢跑到这里来闹事,简直是自寻死路,正要将霍大少爷摁住之时,萧文东正好看见,阻止了他们,然后也闻道霍大少爷那满口的酒味和满脸的贱意,气急败坏,黑着脸让他滚到自己办公室来。
所长的语气很明显在透露一个信息,在欣赏完那些震惊的目光后,霍云舟毫不客气的又进行一番调侃,最终那些警察也不得不确认了这样一个他们十分不想接受的事实……
所长办公室,刀光剑影乍现,唇枪舌剑杀得有来有回,最终萧所长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不是霍云舟对手,至少目前拿他那套歪理邪说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找不到能够完全压得住他的理由进行整治。今天已经发了三回他的火,萧所长不想再给自己心里添堵,在很不融洽的氛围下,他恼地将上班的卡和临时证件扔给霍云舟,让他赶紧滚蛋。
霍云舟很意气风发的打点下班,身心畅快,与人斗其乐无穷,尤其是与那帮看着就不爽的警察斗很能让自己高兴。
回家之后先洗了一个澡,因为不饿,且时间尚早,他就想着出去再找些人去耍一耍,拿出手机后霍大少爷忽然想起一件算是不开心的事情,于是先没去拨那些狐朋狗友的手机,而是拨打了陆欣的号码。
“嘟嘟”几声之后,这回电话倒是接通了。
陆欣冷冷淡淡地声音传来:“什么事?”
霍云舟故意打了一个酒嗝,说道:“我很不高兴。”
陆欣说道:“如果你只是无聊,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我挂电话了。”
霍云舟想开口抱怨几句她办事怎么这么不靠谱,最后居然还是自己亲力亲为才当上这个破警察,一点都不划算,我要加码之类的要求。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见电话那头隐隐约约传来另外一个女声,说道:“陆警官,该换药了。”
声音不是很清楚,霍云舟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问道:“你受伤了?”
然而,电话这时被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