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乘黄缓缓睁开眼睛,一片漆黑。
乘黄毕竟是灵兽幻化而来,很快他的眼睛就适应了黑暗。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土炕上,这只是个简陋的下人房间,似乎因为长期无人居住,而堆满了杂物。
刚才不是还在生死决战,为什么此刻却风平浪静,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安然无恙,一点伤都没有。甚至自己的储物袋都还在。
他站起身来,四处搜寻,自己到底身处何处。
一张木桌上,几缕细砂闪着金光,构成几个字:“险中求生。”
他看完之后,细砂经风一吹,四散开来,不见踪迹。
“有人救了我,为什么要救我?”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我在哪?”这是他的第二个念头。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灵气十分充裕,应该还是在双龙堡的内部,没有出护家大阵。
他悄悄走出房门,不远处的九层高塔灯火鼎盛。
目估了一下距离后,乘黄大吃一惊,自己竟然已在层层严查的王家大院内部。
退回房门后,他想:“救我的这个人,不是有大神通,就是与王家有关系。我应该不认识,但是遇到过,可那股异味现在如何也思索不起来。
再者他应该是那伙人的死对头,不然不会出手。他救我又有什么目的呢?想要利用我对付他们?我一个练气小修,能搞出什么呢。”
关于救他的人,他实在是摸不到头绪。镇定下来后,他想到了为自己而死的徐老道。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王伦?不,从刚才的交手来看,他没有那么强的力量。陶宝蓝?从我遇见陶宝蓝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他们才想起动手,而且如果要杀我,陶家有的是钱可以雇佣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为什么是王伦?一定是时间紧迫,不得不动用他。时间紧迫,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动手。那些人一定是最近才知道,是我指点了陶宝蓝,威胁到了他们即将开始的计划。
你们把我当做威胁,我偏偏要让陶宝蓝知道你们的存在。
不行,陶宝蓝应该不会轻易说出我的名字,很有可能是他身边的人被收买了。如果他身边的人被收买了,我再去找他,岂不是要自投罗网。”
乘黄自问自答了许久,徐老道的仇一定要报,那这个幕后的真凶,也一定要查出来。但是当务之急,是要保住自己这条性命。
乘黄悄悄溜出去,沿着庭院走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不远处火光闪烁,立刻躲了起来。
原来是一帮巡逻的凡人,每个人都扛着鸿雁宗产的飘羽弓。只要有可疑人,就立刻掏出齐射。
乘黄不敢怠慢,躲着躲着,就到了一处满是花香的院子里。
虽是晚上,竟也有许多花儿开放,还有一股浓郁的药香,巡逻的队伍来到这边,也如巡到了边界,只在周围绕一圈,便调头离去。
乘黄猜测自己到了药园,便想搞一些药材,一来再炼制些逃命的药丸,二来试验一些可以攻击敌人的毒药、烈药。
乘黄悄悄地走进了园中的一间小木屋里,一进去,便听到有人轻微的呼吸之声。
他立刻警觉起来,但那呼吸虽然平稳,却无规矩可循,不似修士,反像是凡人睡着了。
乘黄手持从青面狼那里缴获来的血罡破仙刃,蹑手蹑脚的接近过去。
突然那人呼吸一顿,紧接着油灯一亮。
乘黄顾不上许多,将这把短刃,抵在了那人脖颈之上,低声道:“想活命,就别出声!”
借着油灯微弱的灯光,乘黄看到一个美娇娘正背对自己安静地坐在一张木床上,而自己的血罡破仙刃只距离她吹弹可破的皮肤几根头发丝的距离,只要轻微的颤动,就会割出一道伤口。
乘黄的目光扫在她的身上,只见她单薄的身上穿着一件轻薄的粗布衣裳。衣裳包裹下的身躯柔弱娇小,却又纤细迷人。侧脸略显红润,随着胸口的微微起伏,吐出丝丝香气。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本就这副人见人怜的虚弱模样。
此时此刻,乘黄可下不去手杀她,将血罡破仙刃挪开后警告道:“只要你不叫,我就不伤害你。”
美娇娘喏了一声,轻轻转过身来,烟雨般朦胧的美眸只与乘黄一交汇,便立刻怯生生地低下头避过。
乘黄也是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女子如此可人。她看上去不过十五六的年纪,苍白的脸上稍显红润,如桃花初开浴春雨,又似一枝寒梅立雪中。五官之精致,也非寻常美人可比。眉目间,轻锁愁云,多了一分娇媚。那日刺杀乘黄的琵琶女,已是万中无一的美女,可与她比起来,也少了许多神韵。
这个胜似林妹妹的怜人美娇娘轻轻地开口,声音细微却又无比悦耳,只听一遍就难以忘怀:“大侠为何闯入妾身闺中?”
乘黄愣了一下说:“姑娘放心,我不是坏人,不得已借姑娘香闺一用。”
由于是夜,她并未梳着发髻,披散的秀发半遮面庞,别有一番韵味,她玉手轻轻捋过鬓角,病容隐现间的妩媚,能够让一个烈火中烧的战士放下他的屠刀,能够让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俯首称臣,甚至能够让一个修士放弃自己的成仙之路。乘黄盯着她,不由得想入非非,愣了神。
“大侠,妾身对你一见倾心,你在这里陪妾身焚香抚琴,轻舞人生,让那些江湖险恶,修林凶险,都成烟云往事吧。”
“好,好呀!”
这个时候一个轻柔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道:“大侠,你为何如此眼神看着妾身。”
乘黄有点尴尬问道:“哦,我在想像姑娘这样的人,应该有怎样一个美丽的名字。”
美娇娘脸色变冷,声音中多了一分严厉道:“妾身已有婚配,大侠若是无其他事,请速速离开妾身这里吧。”
乘黄突然感觉自己在这位姑娘面前自己是如此的龌龊,心里的恶念顿消,脸一红道:“姑娘训斥的是,小生失礼了。姑娘既有夫君,为何不见其人?”
美娇娘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夫君他迷于修法,我也有许久没有见过他了。”
眼前这位美貌的凡人,应该是嫁给了一位修士后,才获准搬入王家双龙堡,每日里种植药材,等待着夫君归来。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乘黄一句句沉吟着宋代大词人李清照的这半首一剪梅。
美娇娘双目泪光闪烁,肩膀轻轻耸动,感伤良久,才轻声问道:“大侠,这首词叫什么名字,可是你所做?”
乘黄摇了摇头说:“我可没那么好的文采,这首词是古代一位大词人李清照为了纪念亡夫所做,名唤一剪梅。”
“一剪梅,一剪寒梅,我们这些女子,又何尝不似寒风中的一枝红梅。”美娇娘自言自语完,又开始落泪。
乘黄也跟着叹了口气说:“姑娘,你莫要伤心,人世间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百年顾盼只为一朝相见,如若有一天,你的夫君幡然醒悟,自然会再与你相聚。”
美娇娘抹掉脸颊上珍珠般的泪滴,点点头说:“多谢大侠宽慰。”
乘黄拱了拱手说:“叨扰已久,望姑娘海涵,在下此时便告辞,还望姑娘莫要将我来这里的事,告知他人。”
美娇娘点点头说:“请大侠放心,妾身一定不会告诉他人。”
不知为何,这句话若是别人说的,乘黄一定会疑心大起,但从美娇娘口中说出,却让人无比信任。
借着夜幕掩护,乘黄蹑手蹑脚离开了她的房间,心里很虚,跟个贼似得。
他在院子里转了一阵,按说院子是围着九层塔建造的,按说只要朝着九层塔相反的方向,或早或晚一定会出去才对。
可乘黄走了很久,只觉得离塔还是一样的远。
“该不会,这王家大院下了什么禁制,使人迷惑吧。”
他正琢磨着,天已经微微亮了,他也来到了一个小院子里。
这里可能位置较为偏僻,既没有护卫,也没有仆人。只有几个箭靶木桩,孤零零杵着,像是一个废弃的练功场。
乘黄悄然过去,想要寻个房间炼些丹药,走的近了,才听见里面有人语之声。
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喊道:“狗腿子,吊了一夜,你可知错了?”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哆哆嗦嗦地应道:“知错了,知错了,少侠饶命,饶命啊!”
乘黄摸了过去,透过窗户上的小破洞,窥伺其内。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扎着短打武服,一副卫兵打扮,衣服略微有些宽大,有些不合身。